不行,不是时候,她得慢慢来,现在还不能说名字。没有人问,没有人主动提,她提起来太刻意了,时机还不成熟。
“他和我后妈出去见客户,可能是挡酒什么的,我也不太知道具体的事。”
“你后妈是干嘛的,很厉害吗?”岑曼哦了一声,有嘲讽的意味,“她是大老板?出去还要特意带个秘书。”
“我只知道她在金融公司上班,不是老板,但是应该有些能力,因为她……很有钱。”
“他们经常一起出去?”
“是的。”
“这样的话,我猜,你后妈有可能想让他辞职专门给她当秘书,或者下属。”岑曼想了想,“你爸应该也想干,所以才一直跟着去。那个什么金融行业,大概比学校赚钱。”
“不止‘大概’。只说钱的话,一定比学校赚钱。”苗清秋笑道,“不过人生倒也不都为了钱嘛。比如,曼曼,一个月十万块,让你去每天出差应酬,赔笑喝酒拉投资,你做不做?”
“我做不了。”岑曼连连摆手。
“不过,夏老师是有这个可能。他当初试用期是勉强通过的,很多人都知道。”向云舟转回话头,“他前两个月还比较努力,但第三个月就不怎么用心教学了,教学组长开大会的时候一直对这件事不满意。这样的话,很可能就是那个时候,他被许诺了什么东西。”
夏扬鸿仿佛被当头棒喝。
她为什么没这么想过……?
她赌上一切,想让夏成浩狼狈离开丹桂中学。但其实,夏成浩很可能本来就要离开吗?
不可能,夏成浩一直以来明明只会教课,不会的。进金融公司?梁锦会有这种打算吗?
不,不,开什么玩笑,那她现在算什么?
“小夏,要不你别管你爸了,我看……”岑曼欲言又止,沉默好一会儿才说出后半句,“算了,现在说学习什么的太煞风景。你这个年先好好过,别的都来得及。”
夏扬鸿半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全神贯注在调整自己的呼吸。
冷静,冷静下来。
她不能慌。
何况,如果是这样,她就更得想办法把梁锦弄下来,让梁锦名声扫地,没能力把夏成浩拉进公司。就这样,没有变化,没错。
她已经付出了很多代价,不能因为一个猜测就让那些代价付诸东流。她必须继续,她没有回头路。
三个妈妈都好好 呜呜
很好奇她爹到底是干啥的,总有种被诈骗了的感觉…
她爹单纯地抱紧了天降而来的金馅饼?
这个故事从报复我那狂暴自大的爹变成了报复我那菟丝子一样的软饭男爹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我……
心疼我们小夏哎哟……
这个家好好,小夏你多看看她们吧!
小夏报复之旅路漫漫,抱抱 (づ??????)づ
【10】快乐的狼藉
夏扬鸿就这样住在了苗清秋的房子里。
拜向云舟所赐,她得以如此光明正大地离家。夏成浩打电话告诉了她那个“假期班”的消息,她故作无谓地答应下来,而后夏成浩甚至给她转了三百块吃饭的钱。她回去收拾行李,夏成浩果然不在,精致宽敞的房子里黑漆漆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她迅速把衣服和书本打包,逃也似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岑曼暂时还没有休班,于是夏扬鸿和向云舟共处的时间更多。向云舟需要给夏成浩做有关学习进度的汇报,因此夏扬鸿不得不做一些假期作业来应付。不过,这也是夏扬鸿唯一稍有不爽的事了:现在时间宽裕,她可以安心写些小说,她早就有几个有关人工智能和未来校园的点子,但还没来得及写出来。
现在,她不用担心夏成浩突然醉醺醺破门而入,撕碎她的作品对她破口大骂,或者在客厅莫名其妙地自顾自摔杯子,抑或抱着马桶,又哭又笑地吐得整个卫生间都是酒臭味;她也不用担心梁锦没有预兆突然回家来梁锦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在家里存在着,她就已经感到窒息般的厌恶。
她现在安全极了。她虽然仍会本能地为门口路过的脚步心头一紧,但是很快就会重新意识到,她现在是和岑曼和向云舟在一起,她们不会突然攻击她。岑曼一如既往会仔细读她的作品,给她的小说提很多意见:这里的主角设定得好,那里的情节可以加强;向云舟十分擅长烹饪,还会熬小吊梨汤,夏扬鸿和岑曼都能沾光。
“好久不见你做这种糖水,做这个好像还怪麻烦的。你是月经要来,想喝点热的?”岑曼问。
“跟那个没关系,我都多少年不痛经了。”向云舟摆手,“是因为放假才有时间,不然全弄下来一两个小时,平时没那么多精神。”
“如果不是老师,云舟肯定是五星级的大厨。”岑曼对夏扬鸿夸奖向云舟,“为了教书育人,美食界可以说是损失了一员大将。”
“是吗,要么综合一下,我也可以是厨师学校的老师。”向云舟笑道。
“如果过年的时候你还在这里就好了,就能吃到很多好的,可惜你要回家。”岑曼嚼着梨,对夏扬鸿晃了两下长柄小勺子,“要么给你留几个卤鸡爪吧,那个能放得久一些。”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夏扬鸿不止一次这样想。
父母离婚之前,夏成浩和马淑凤看她很严格。在家里,她只被允许读书,不允许看电视节目,同时被严格控制使用手机和电脑,一周只有不到半小时。而为数不多的使用时间里,她都用来偷偷投稿,因此,她和学校里同龄人几乎脱节,没有共同语言,以至于她初中几乎没什么朋友。初中时,她成绩优异,还能被高看一眼,上了高中之后,她连“好学生”这个光环都丢掉了,便彻底成了同学眼里的“怪胎”,她早习惯了独来独往我行我素。
岑曼是第一个和她聊李贺的人。
真不知道梁锦那回事掀开之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日子。她如果和梁锦没有任何关系的情况下,能认识岑曼、向云舟和苗清秋,该多好?
夏扬鸿甚至开始害怕自己最初的想法。
她正在赌桌之上,对面是风光无限的梁锦,而她一穷二白,只能押上自己的尊严、前途和刚刚来之不易的友情。她看不到任何进度条,也许她只在蜉蝣撼树,但她全然放不开手。
她想起那些就太恨了。
她能睡得着,可越发多梦。梦里岑曼和向云舟不知怎么知道了她是梁锦的继女,岑曼夺过她正吃的饭碗砸碎在地上,随后向云舟把她连人带手提箱一并赶出门。她拼命敲门解释,压根没人应。她急疯了,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她回头发现苗清秋站在那里,笑得一如既往。她想和苗清秋解释,道歉也好,怎么都行,但是嗓子像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最终,她好不容易挤出一两个字,又中英混杂似的前言不搭后语。苗清秋慢慢走过来了,越来越近,但整个人越来越模糊,最后,竟然变成了梁锦的面孔。
梁锦的目光再一次越过她,仿佛她根本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