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房间内那声响亮的“哇”时，两行泪水也同一时间冲出了沈若卿的眼眶，坐在外面台阶上的她，选择死死咬着自己的手指，不发出一点声音…

曾常回到布铺，刚一进门就发现伙计的神色带有异常…不动声色般再度确认后，他自然的走到一侧的盆架旁，舀了些清水洗起手来：“上午可有主顾来？”

伙计摇了摇头，“倒是没什么忙的事…掌柜的您跑了一圈，趁现在清闲抓紧回房歇息会儿吧。”

曾常淡淡的看了一眼伙计，不紧不慢的用布巾擦干手，这才缓缓回到后院。刚靠近房前，果然发现房门那里留了一条细微的小缝…

正当他要驻足察知里面的动静时，已有声音传出：“回来了就抓紧进来吧。”

乍闻这个声音，曾常下意识的感到疑惑，但很快便现出恍然。紧接着他有些惊讶的推开房门，“鱼肠？真的是你？？你怎么…，怎么来这里了？”

正对门的桌前，坐着一个头戴斗笠、脚传草鞋之人。他高矮胖瘦适中、长相亦平平无奇，露在外面的肌肤粗糙黝黑，十足一个辛勤劳作的苦力模样。

然而曾常却丝毫不敢轻怠此人。因为整个武德司自刘知信之下，也就只有他还有方恒等为数不多的十数名“要员”才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司里大名鼎鼎，专司内部伺察的：

“鱼肠”。

严格说起来，“鱼肠”并不是一个人的代号，而是一个组织。

如果说武德司是伺察满朝文武的一把利剑，那“鱼肠”就是监视武德司内部的一柄锋刃。正因为位置重要、作用特殊，所以多年来“鱼肠”一向在武德司中声名不显、讳莫如深…甚至传说中，“鱼肠”更是直接听令于官家赵匡胤，就连刘知信也都无法调动指挥…

因此，哪怕是曾常这样的武德司老人，也只知道眼前的人是“鱼肠”的领头，而至于他的真实姓名，以及“鱼肠”还有哪些成员，平时都在干什么，尽是一概不知…

“鱼肠”咽了口茶：“我来自然是有事要办。”

曾常小心翼翼将门关好，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下，一言不发的等着他交办差事。

武德司规矩一向如此，“鱼肠”不出则已，出现的话则无论何人皆要听令行事，且不得打听丝毫。

“方恒带人回来了？”

“是。”

“鱼肠”观察了一下曾常的神态，问道：“是张三儿领他们去见的潘美？”

“是。我把人交给张三儿后就回来了…这会儿想必已经见上面了…”

“鱼肠”清了下嗓子，“现在我要你把张三儿找来，有些事要单独交代他。”

“好，我这就去。”虽满心疑惑，但曾常还是直接应下，起身离去。

第五十一章 与君同行

“沈姑娘，你吃点东西吧。”

沈若卿摇了摇头，看向方恒手中的食盘。那里面，饭菜和中午送进去时没有一丁点儿变化…

她叹了口气：“他还不吃饭吗？”

“唉，整整一天半了，继薪就一直坐在那里，眼睛里一丝光亮也没有…”方恒的语气满是哀寞，“要不…，沈姑娘你去劝劝他吧，这会儿可能也只有你的话，才管用了…”

“我要怎么劝他呢？”沈若卿还是摇头，脸上闪出一样的哀苦：“我甚至都不敢想，若是这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我会怎么做…”

“那你也要休息、要吃饭啊！继薪在里面关了一天半，你也在这里守了这么久…一个姑娘家又怎么能撑的住？”

“方指挥，你不要管了…”沈若卿早就干涸的眼眶中再次流出泪水，“我现在能为他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可是…，再这样下去，洛阳那里也耽搁不起啊…”

沈若卿没再说话，默默地盘起两臂，将头深深地埋了进去。

方恒见状，转身盯着房门看了好一会儿，最终也只能叹了口气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沈若卿似睡非睡之际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房门打开的声音。她赶忙起身望去，正见面色苍白的李继薪缓步走了出来。

“继薪…你，你怎么样？”

李继薪没有答她的话，只是清冷的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沈若卿一怔，看了眼已微微泛白的天空，“该是四月初二了。”

“郊祭是什么日子？”

“后…，后天，四月初四…”

“沈姑娘，麻烦你去把潘大人叫来吧…”

“继薪，你…，你想好了？”

李继薪沉默，慢慢走到庭院，仰头看向天空。

此时，黎明前的黑夜已被稀薄成了浅浅的一张纸，再难遮挡住将要透出的光亮。而远处天边的一角也像是被掀开，一团团云层在快速的流晃划过。

这再普通不过的现象，仿佛是在告诉世人，光阴流转、万物更使，从来都不会因人而异。

李继薪长叹一声，“去叫潘大人来吧…”

“好。”沈若卿不再迟疑，当即向院外跑去。可刚没跑出几步，却脚下一个趔趄险些甩倒。

李继薪这才意识到，原来她也在外面守了自己整整两天。正当他想要上前去扶时，却见沈若卿已经稳住了身子，再度向院外跑去…

约过了一刻，潘美当先走进房中，一眼看见李继薪那平静的面庞下止不住的哀寂后，心底就再次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孩子…”潘美试探着出声，“你，想好了吗？”

“虎符还在吗？”李继薪也不看他，冰冷的问道。

“在。”潘美从怀中掏出虎符放在桌上，“这便是铁骑左厢的一半虎符，你到了之后把金牌令箭还有这个交给他们都指挥使，与他手里另外半块虎符勘合后，便可调遣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