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成把我安排在一个单独的侧院里,派了不少丫鬟仆人盯紧我,告诉我说一定会尽力去救二毛哥。之后每隔上一两天他会回来跟我说说外面情况,可到了后面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杨青摇头皱眉,“他说来说去没有一点有用的东西,有时候甚至回答我的话都是前后不一,我就越来越怀疑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急着想跑出来打听个清楚。但有了上次的事,那些下人们看我看的很紧,我根本找不到机会。也只能装作不动声色放松他们的警惕,直到今天才抓了个机会死命跑出来。”
“你出来以后都去哪了?”
“我本来是想去找指挥使班的,反正按照惯例他们一般都是在宫城里戍守。可我到了宫城门口一问,值守的军士跟我说指挥使班被派去治水患了,他们也不清楚具体在哪。我又问军士认不认识二毛哥,他们也不知道。我不知道去哪里找指挥使班,又害怕被王德成发现再给抓回去,就问了武德司所在,然后就找到这里来了…”
李继薪细细品着杨青的话,若照她这样说,那王二毛还真有可能是被人陷害了。有人把杨青骗出来,再以她为诱饵在吴越王遇刺前一天把王二毛调出去,让他来当这个所谓的刺杀内应。
然想到这里李继薪又眉头一皱。话说回来,那些人既然敢冒这么大的胆子行刺杀之事,又怎么可能留下杨青这个知情的活口?这不是留下天大的隐患吗??!
“继薪!”
李继薪正思索间,方恒再次折返了回来。然而奇怪的是他只打开了门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屋的意思。
“怎么了方大哥?”
方恒脸上闪过深意,又看了一眼杨青,“继薪,你先出来一下。”
李继新心中一震,匆匆安抚了杨青几句,跟着方恒出了屋子。
拉着李继薪快步来到院子中央,方这才恒低声说道:“继薪,太师王溥之侄,王德成来了。”
“什么?”李继薪猛然变色。
漕渠工地。
白昼逝去,夜色笼罩,役夫们却还没有休息,仍奋战在各处赶工。之前的连日阴雨本就极大影响了工程进度,前阵子存在东城的资料又被雷火一把烧毁,更是给通渠添了不少麻烦。官家多次催促,从上到下就只好加班加点的干。
沈若卿举着火把,凑近到一处堤堰闸口,“老吕头,这个板材构件是不是少了一块?”
“是吗?”老吕头闻言也凑了上去,“哎呀,还真是!该不是落下了没装上?”
沈若卿眉头皱起,“这批构建也是船厂送过来的吗?”
老吕头看向一旁的年轻人,那人赶忙接道:“回沈公子,是上午间送来的。一整船的部件,在码头那里卸的货。”
“去找!”沈若卿登时提高声音,“这个可不能缺,不然明天通水要是把闸口冲毁了,那大家这阵子就全白干了!”
“啊?”那位年轻人一脸畏难之色,“这黑灯瞎火的,从码头过来一路不近,谁知道会落在哪里…再说了,兴许是船厂那边就给漏了呢?”
沈若卿眉角一挑,直接转向老吕头:“老吕头,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徒弟?也罢,明天闸冲毁了,你们自己找河南府领板子去!”
“你个龟孙儿废什么话!”老吕头上去一巴掌拍在那年轻人脑袋上,“这漕渠是官家盯着的差事,出了事故是要杀头的!你脑瓜子叫狗叼了?”
老吕头正教训着自己的徒弟,却见沈若卿已独自一人沿着渠边向码头方向找了过去,立时更觉得一张老脸没了地方搁,气急交加又是一巴掌:“快去找!!”
一行几十人这才纷纷举起火把,拉成一溜宽阵列像篦子一样找了起来。近半个时辰之后,就在大家近乎绝望之际,终于在码头附近找到了那块不过三尺见方的构件,不由得欢喝起来。
沈若卿接过来仔细查验了数遍,确认没有破损,这才对那年轻人说道:“也不怪你师父教训你!这么大一块构件,又是关键的地方,你既然负责卸货,当时便要在现场点清楚了!如果今天真的找不着,耽误了明天通水,就算真的是船厂漏掉没送过来,你也照样没处说理去!”
那年轻人此时才意识到后果之大,一个劲儿的给沈若卿赔起不是。沈若卿已不再计较,挥手招呼着大家返回。然刚走出十余步,她却突然停了下来。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只见沈若卿去到身旁不远的地方蹲了下来,那里隐隐有一丝闪光。
用手扒开上面的浮土,沈若卿拿起那闪光的东西,竟是一块黄色半透明物体,还隐隐散发着些许臭鸡蛋味道。凑近闻了闻,她招手唤来那个年轻人,皱眉问道:“这东西是哪来的?”
那年轻人接过来一看,也是奇怪的说不出话来。老吕头凑上来端详了一番,啧啧说道:“这是硫磺吧?!咱们这儿可没这东西啊?”
说话间,沈若卿又发现旁边还有零星几处反光,捡起来后都是些很小的白色半粉末状东西。她凝思片刻,突然快步来到渠边将收集到的东西置入水中。很快,那些白色物事便消融不见。
“码头今天还有外面的人来过吗?”
“没有。就来了那一船货。”年轻人回想了下,突然一扬头: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这些东西就是他们落下的。那会儿咱们还剩一点货没卸完,几个役夫突然扛着箱子急着要上船,还跟咱们的人撞了一下,好像撒了些这东西出来。当时因为这事大家还嚷嚷了几句,我上去劝架来着,要不然也不会落下那个构件。”
“你个龟孙儿,咋啥时候都有理由!”老吕头说着又要上去一巴掌。
“老吕头!”
“嗯?”老吕头收回伸出一半的巴掌,尴尬又疑惑的看着沈若卿。
“你在这盯着,构件装好之后一定要仔细检查,确保没问题了再让大家回去歇息。我有事出去一趟。”
“好!”老吕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着沈若卿的背影喊道:“沈公子,天晚了,你自己要当心些。”
沈若卿没有答话,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武德司小院。
“在哪?”李继薪问向方恒。
方恒朝着自己房间的位置努了努下巴,“就在我房间里。”
“他有没有说找我干什么?”
“没有。只是点名道姓一定要见你,而且很焦躁。”
李继薪瞳孔一张,“焦躁?”
第三十八章 请罪
建春门外,船厂。
“哎呀,都头,我的都头大人哎!您说说您说说,这可叫兄弟们如何是好啊?”
梁小羊看着桌上的烤羊腿、酱烧鱼,还有整整两大坛子酒,乐的鼻子眼睛都挤成了一团:“我那天就是嘴欠儿,你还真就给安排上了,这哪好意思呢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