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宸因为黄庭瑜的语气而迟疑片刻，“早上他和民宿老板出去了，不知道去哪里，有事找他？”

“算了。”黄庭瑜说完，将手里的塑料袋绑好扔进垃圾桶，起身往回走，将行李拿出房间。

“你去哪？”李维宸问。

黄庭瑜先是顿了顿，随后径直往门外走，边走边说：“回家，等一下我会跟大家解释。”

“怎么了？”李维宸追出来，“这么急着走？中午吃完饭大家就一起回去了。”

她摇摇头，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而越要压制内在的慌乱，外在就越是要冷漠。

“我想现在回去。”她面无表情说。

“身体很不舒服吗？”李维宸问，“这里离公交站很远，你真的要走的话，我送你过去。”

记忆里无比熟悉的声音在现实中响起，黄庭瑜停下脚步，手悄悄用力。偏偏在这种时候，他们又要纠缠在一起。

“不用了。”她说，手更用力捏住背包，“我打车。”

“这附近不好打车。”李维宸耐心说，“这里是新开的度假村，外围那条公路还没对外开放。”

“那我就走出去。”她不去看李维宸，向前走，忽然被人拉住手臂。

“怎么了？”

她没有说话。

“黄庭瑜，”李维宸盯着她，“出什么事了？”

黄庭瑜垂下眼，刚把李维宸的手甩开，又被再次抓住，她的心一阵刺痛。

“……维宸拜托，”她无奈说，因为混乱的呼吸，呼出一阵阵白气，“不要再问了，就这样让我走，好不好。”

黄庭瑜滚烫的话语落在李维宸手上，他松开手，目送对方离去。

天边那道早就升起来的太阳持续放出光芒，似乎在为黄庭瑜终于恢复记忆而庆祝。然而真正的故事却让她彻底乱了。

记忆如巨石砸在她身上，眼前初升太阳的光，蓝绿色的海洋，青翠的山峦，纯净的天空，都没法再吸引她的视线。

黄庭瑜一言不发地向前走，身后，李维宸看着她的身影越走越远，一面打电话一面往回走，没有和电话那端的人过多解释，他返回民宿，驾车，缓缓跟在黄庭瑜身后。

汽车引擎声盖过了平静的海声。

李维宸扶着方向盘，注视前方黄庭瑜缓慢的步子，沉下的肩膀和低垂的眼，心中隐隐不安，跟了好长一段路，见黄庭瑜的步伐越来越慢，他索性停下车，推开车门向外走。

“黄庭瑜。”

笔直又绵长的沿海公路边，阳光毫无遮拦地落在她身上，让她无处可逃。

她回避着李维宸的视线，说了声“干嘛”。

李维宸说：“上车，我送你，从这里至少还要走二十分钟。”

黄庭瑜抬头迎见李维宸的眼神，又挪开，快被看穿的感觉好糟糕。眼神交汇之间，她后退一步，笑着向李维宸说：“才二十分钟，你不要小看我啊，我经常有跟安娜姐去徒步，体力很好。”

转过身，她将背包抱在胸前，忍不住加快脚步。

“黄庭瑜。”

李维宸三两步就追上来，挡在她面前，低头细细打量她的脸。

“你到底要干嘛？”她皱眉说，李维宸盯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

“你在躲我？”他问，“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看见你。”黄庭瑜说，因为慌乱口不择言，反应过来，她像一只受惊的动物推开李维宸向前走，对方明显没有防备，后撤几步。用的力气有点大，她又马上后悔，停下脚步，小心翼翼伸手抚平李维宸被她的动作弄乱的衣服，死死咬着唇不让情绪外露。

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乱糟糟的，无法忍受李维宸的目光，她默默向前走，很快感受到身后跟上来的那股熟悉气息。

阵痛，四年前她和李维宸之间的事情交织在一起袭来，让她又清醒又混乱。

她没有回头，装作没发现李维宸跟在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过漫长的路，保持距离，像互不相识的旅客。看戏的大海因为觉得戏谑，扑出阵阵浪花声。

直至坐上计程车，黄庭瑜望着后视镜中的李维宸，才终于忍不住弯下腰，掩面叹息。

深圳 12. 局部阵雨

局部阵雨。

从海边返回市区的途中，天气越来越阴沉，摇晃的车厢，闷沉的空气，黄庭瑜强忍着，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家，一打开门，她就冲进洗手间，将早上吃的那些东西全数吐出来。

吐到最后，只有一些没有内含物的汁水，她深呼吸，收拾好自己，走出来，给黄雯妤打去电话。

“喂？姐，你怎么这么早打电话欸好啊好啊那我们中午就去吃那一间轻食！”

“雯妤。”

“嗯？阿姐不会是想叫我晚上去机场帮你拉行李吧，既然你拜托了那也不是不行，我可以和睿泽一起......”

“黄雯妤。”黄庭瑜的声音沙哑又低沉。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明显认真起来。“怎么啦姐？出什么事。”

黄庭瑜刚想开口，可嗓子一紧，忍不住干咳几声。

“发生什么事啊？”听黄庭瑜疲惫的声音，黄雯妤忍不住问。

“为什么你要说是我跟李维宸说的分手？”黄庭瑜深吸一口气，皱着脸，声音越来越颤抖，“为什么你要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