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清楚了。”黄庭瑜尽力装出平静的样子，但她感觉到自己并没有底气，她就是井底之蛙，一次只望着一小片天空。“乐队我会退出。”

“你考虑了多久？”

“我……”

“梦想对你来说就是这么轻易可以放弃的事情吗？”

“我没有说要放弃啊，”黄庭瑜叹息般靠在窗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只是在想办法让我们可以在同一个城市生活。”

“我说了我可以去日本。”

“你可以来又怎样，我平时根本没有休假，难道一整年只让你飞过来找我吗？”

“我可以啊。”

“我不行！”

“黄庭瑜。”

“我不希望任何人再因为我失去他们本来应该有的东西。如果你最后要来日本，那我就要一直对你感到愧疚，一直为你担心，我就是不想那样。既然你可以做到放弃事业来找我，那我也可以啊！”

“你的意思是现在在我和事业里面选择了我。”

“难道不是吗？”

“那你是不是忘记了，四年前你在所有选项里选择了放弃我？”

“你拿以前的事情来说做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发自内心真的想选我吗？你根本就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你想做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最后你都会去做，说真的，就算你这样说了，你以后也一定会后悔。”

泪水滑落，黄庭瑜仿佛陷入大海般，潮水不停拍打着她的心。

“……你就很厉害了吗？”黄庭瑜声音发颤，“你就是大圣人，所有的东西你都可以放弃？是因为你有这么爱我，还是因为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在你眼里根本就没有价值？如果摆在你面前的是钢琴，你还舍得放弃一切来找我吗？你算什么总是凭你的想象才判断我的想法！”

李维宸没说话，默默将车熄火。

“我就是不会委屈自己，怎样？比起你这样懦弱到不敢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要好吧？如果我回来，我们现在就可以在一起，如果你要去日本，你甚至都没法保证要花几年，对，你不仅会委屈自己，也知道要怎么委屈我。”

黄庭瑜并非本意地用了带有攻击力的语气。

“我没有逼你等。”李维宸用力说，“不想等就不要等了。”

“李维宸，你应该庆幸我没变，我变了，就不会耐着性子哄着你。难道你就有变化吗？你还是一样放不下过去，被过去发生的事情影响，我重新站在你面前，你还是带着有色眼镜来看我。”

“你没办法体谅我，因为你没有经历过。”李维宸用力说，下车，“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活在那么幸福的世界里，随心所欲做想做的事。”

黄庭瑜推开门跟上去。

“是，我就是根本没办法理解，之前你那么讨厌你阿姨，现在为什么可以为了她放弃这么多东西！”

“因为她是我妹的亲妈！”李维宸转过身说，“我不想让我妹跟我一样，在那个年纪没妈爱没爸疼一个人孤独地生活，那样很痛苦。”

黄庭瑜定在原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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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 27. 先后悔的人本来就是要厚着脸皮

“可以了吗？”

伴随着风声，树叶唰唰落地，黄庭瑜低下头，说不出话。

“这就是你想听的？”

黄庭瑜呆了一会才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又是这样，说要等我的也是你，说不要我去日本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我只是在试图找一个方法让你不要那么辛苦啊。我是想要理解你，因为要考虑你的事情，我才反反复复纠结想找一个最好的办法。”

今天和昨天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和之前不同，她和李维宸都想守住那条底线：

不要分手。

“我的工作确实不是我一开始想做的。但梦想对我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但你不是啊，这么多人都支持你，你现在说放弃就放弃？”夜色里，李维宸站在她面前，因为急迫眼睛变得通红。

“我又不是为了他们在活，我想做什么决定是我的事情。”

“那你就更不应该过来。”

明明安稳地站在平地上，黄庭瑜还是觉得地面正在慢慢凹陷，李维宸的脸被阴影笼罩着，就像一个马上就会消失的幻影。

“你要当顶级的女贝斯手，那么在日本是最好的。”李维宸的声音顺着月光传到她耳中，“台湾也好，总之不是深圳。”

面前似乎有两条路，路灯的光照亮了分岔路口的空地。

黄庭瑜捂着额头，花了一点时间整理语言，缓缓开口：

“我妈妈，当年为了我爸辞掉教师的工作来深圳，后来又因为喜欢化妆品去上海创业。一开始做得很烂，国中的时候，我每天放学要跟她一起去地铁站门口摆地摊推销，我妹出生之后，虽然他们有想办法让我们留在大陆，但还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成功，所以我爸妈又决定回台湾。”

“嗯。”李维宸安静地听她说。

“我弟出生之后，一次都没有来过大陆，我外公外婆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他。我有问过我妈会不会觉得遗憾，她说不会，因为她和爱的人在一起过得很幸福。我和她一样，我想要和爱的人在一起有错吗？”

“你不是你妈啊。”李维宸不可置否地扭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