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令威点头,又忽然问她晚上是不是要准备明天的转正答辩。

施绘觉得自己都已经有点适应他今晚的天马行空了。

“要啊。”她想了想问,“你不会来的吧?”

邵令威瞧她一眼:“你是想我去还是不想我去?”

施绘双手来回扯着牵引绳,微微低了点头说:“没什么想不想的,咱们就公私分明一点。”

她以为邵令威会不高兴,但对方反而笑起来。

“行。”他点头,又猝不及防地捏了一下她的手,“现在是私,我听你的。”

施绘没再多遛两圈,邵令威一走,她就带着橘子上了楼,刚刚那一下着实有点让她方寸大乱。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突然就有些模糊了这段无情婚姻里的界线。

原本对她来说都应该算公事,打理家务,照顾狗,甚至和邵令威过夫妻生活,这些都只是她赚取物质生活的工作事宜罢了,跟电脑备忘录里的一项项待办没什么区别。

但她今天却越界了太多次,无论是在意橘子跟谁更亲,还是刚刚亲口告诫邵令威要公私分明。

比飞蚊还乱的思绪让施绘没办法专心练习答辩,她只读了几遍稿子便上了床,刚躺下,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

邵令威也就出去了一个多小时,让她有些摸不准是什么事。

“这么早就睡了?”他进屋看她已经侧躺在床上还有些惊讶。

施绘避之不及,索性只答了两个字:“困了。”

邵令威也没多打扰她,自顾去书房忙了,等到一贯睡觉的点才轻手轻脚地摸黑上了床。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施绘还又郑重其事地跟他确认:“你不会来的吧?别说话不算话。”

邵令威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早上有会。”

施绘想到昨天他口中的客户,立刻闭了嘴。

答辩安排在上午,她和蔡微微两个人一前一后,每人半个小时。

邵令威的确没有来,但让施绘没想到的是,她在会议室里见到了一个更让她不知所措的人。

林秋意坐在会议室桌椅的正中间,一边是比往日更严肃的罗能,另一边是 HR 和隔壁两个组的主管,施绘看着林秋意那张笑盈盈的面孔,有些恍惚到没听清罗能是怎么介绍她的。

整场答辩还算顺利,施绘从会议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蔡微微还在门口念念有词地练着 ppt。

“结束了?”她看到施绘,电脑一合,“感觉怎么样?”

施绘深深吐了一口气,指了指屋里:“还行,快进去吧。”

她手还没来得及放下,指端便出现了刚拉开门走出来的林秋意。

蔡微微跑过去与她擦肩而过,也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林秋意缓缓走过来,她今天的打扮与那日十分不同,香槟色的修身西装配一双尖头小高跟,卷发扎成一个低马尾,金色的耳饰在刘海发梢点缀,整个人都透着成熟干练的气质。

“刚才表现不错。”她点头微笑,说着赞许的话,眼神里却没有太多欣赏的神色,“喝杯咖啡吗?”

施绘自认看人还算准,但面前这个她法律意义上的婆婆却让她有些看不透。

不露痕迹的好恶跟她无法准确摸索出年龄的脸一样,施绘本能地想拒绝这个公私不明的邀请。

但她首先又被称呼难住了,最后凭三个月来学到的人情世故,喊了一声“林总”。

但人情世故也让她最终没敢拒绝。

林秋意带她去了对面综合体里的一家咖啡厅,两个人面对面坐下后才又有了交谈,

“小绘。”突然亲昵的称呼让施绘心里咯噔了一下。

紧接着第二句话如急转直下坠入她心潭的一块黑石,霎时的银珠飞溅过后,还留阵阵余波震颤。

林秋意的表情倒是一变不变,依然带着毫无破绽的笑:“我知道你简历造假的事。”

Chapter27

短暂的停顿里施绘首先感觉到了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面部迅速扩张的血管让她的窘迫和失措无处遁形。

林秋意就这样看着她,意料之中地笑了一下,眉眼的弧度变得柔和起来,身子前倾,轻轻拍了一下她搭在桌上的手:“你不要紧张,我们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话,我今天不是代表公司的立场来找你问责的。”

刚坐下不久,她手心还有点凉,施绘被触碰的手背像覆上了一层薄霜,刺骨的寒意碎裂后留下温润的凉意,让她一时分不清冷暖。

她像有点被冻住了:“林总,我……”

林秋意似乎没有为难她的意思,接下话说:“你学校不差的,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讲讲。”

说完她又随意地摆了一下手强调说:“不用这么称呼我,就当家事聊一聊。”

彷佛对她一无所知,眼神和话语却又透着了然的笃定。

施绘从刚刚那个让她尴尬的问题中逃离出来,紧着着又陷入了另一种被看穿一切的无地自容中。

她不用多想也知道像他们这种富贵人家对子女的终身大事一定是谨慎的,邵令威既然没瞒住,那自己也肯定已经被调查了个彻底,这会儿在林秋意面前同个透明人没什么两样。

“我没有什么好的实习经历。”她只能老实说,“您可能会觉得很荒谬,但对当时的我来说,事实就是大公司的实习工资普遍很低,要求全勤,不如宠物店半天的兼职。”

林秋意果然是没有太意外的,轻轻点头说:“我理解,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

施绘垂着眼苦涩地笑了一下,尽管她在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就没奢望过一点对方的理解,但真听到林秋意用善解人意的语气抒发自己粗糙的共情时,她还是忍不住觉得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