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只有一张床,清莲替岑光揉着肚子消食了一会儿便跟着翻身上了床。夜里虽比白日里凉快些,但两人挤在一起还是燥热,岑光一个人占了大半张床,半趴着独占了枕头。他伸脚踩在清莲带着凉意的小腿上,捂热了便无知无觉在睡梦中挪着脚心换个位置。
清莲借着窗外的月辉望着岑光闭眼时异常乖巧的模样。他已经勘破了幻境,下一步便该是去找破境之法,但此刻他却轻轻替岑光打着蒲扇。清莲当然知道不能沉浸在幻境中丧失自己,只是在岑光醒来之前……他可以像这样待在岑光身边。
失去记忆的岑光会主动牵清莲的手,也能和颜悦色坐下来和清莲一起吃饭。他们可以这样温馨地睡在一起……清莲几乎要被这样缥缈美梦似的幻境惑住了。
清莲低下头,轻轻凑在岑光心口,侧耳听岑光平稳的心跳声。他低声耳语般喃喃开口:“岑光……”幻境里的岑光比现实中待他好了千倍百倍,不打他也不骂他,重新开始的话,岑光一定不会像原先那样伤害他了吧;重新开始的话,岑光或许会选择他的吧……
“月明……馒头。”
清莲恍惚间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他心神巨震抬起脸,却只见岑光砸吧着嘴巴翻过身睡得无知无觉。
清莲心乱如麻起身下了床,岑光睡梦中胡乱叫出口的名字忽然将他从先前想象的与岑光相依为命的幻想中狼狈地拖了出来。他怎么忘了,秘境南边潭水边围了那么多人,没道理只有他和岑光被扔到了同一个幻境中。
月明……月明为人如渊之清,如玉之洁,向来修身洁行。清莲并不讨厌月明,但他嫉妒月明能得岑光的青眼。他已经得到世人的喜爱了,为什么还要和他一起抢岑光的?
清莲静悄悄走出门,他仰面望了一眼月光又看向庭院中的大水缸:他本体是水生的莲花,比起像人一样睡觉,更习惯于在水中歇息。
清莲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在幻境中的一切能力都被削弱了,他暂时还没弄明白要如何从幻境离开,但或许他需要先恢复回原先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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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给岑光找个人睡睡,找谁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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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岑光睡到太阳晒屁股才醒来,他急急燥燥从床上爬起来,两脚插进布鞋里便往外跑:“哥!不是叫你喊我起来吗!都这么晚了!”
清莲看着岑光急忙忙在嘴里塞了块饼便要往外跑,他眉头皱起心中不满,但最终也只是张口道:“……都说了你不用去。”
岑光头也不回匆匆出了门:“不回来吃中饭了!”
岑光本想着起个大早趁阴凉去裴府打探打探消息,但他急匆匆赶到裴府时太阳已经升至正空,晒得他头晕眼花,身子一打摆便歪倒下去。
岑光以为自己会一脑袋磕在大门上,谁曾想却撞进一块结实的胸膛里。岑光“哎呦”一声刚喊出口,便听见面前人闷哼一声,周围仆人蜂拥而上扑了过来:“公子、公子!”
岑光被人七手八脚推开,他将将站稳身子,抬眼便瞧见一身华服的俊俏公子正面色苍白地捂着胸口咳嗽。岑光慌乱之中连忙替自己撇清关系:“这可不关我的事啊!”
青袍的公子撩起眼皮望了岑光一眼,他身子看着虚弱不稳,却也拂开仆人按着墙独自立住了。这病秧子似的矜贵公子目光在岑光面上轻飘飘停了一会儿,漫不经心似的吩咐了一声仆人:“今日不出门了,他……”贵公子随手指了指岑光,“把他拎进府里来。”
岑光一路大声嚷嚷着被人拖进了裴府:“干什么抓我!我可报官了!”
等被拖到了先前那贵公子面前,岑光声音逐渐小了。他已经知道了面前这看着病西子似的年青人便是裴举人家的公子,如今岑光心知书童怕是做不成了,就怕还摊上事了。
裴公子满脸苍白的病容,他面皮生得雪白,额间却落了一点朱砂似的红痣,看着倒有几分若有若无的女相。只他身形高大,绝不会叫人误认作女子。
裴公子轻轻扫过岑光,他声音也轻轻的,如风吹拂过一般:“叫什么,来裴府做什么的?”
岑光犹豫了一阵还是老实回答了:“岑光,来聘书童的。”岑光定睛黏在裴公子的丝绸料子衣袍上,心里不免怨毒起来:这该死的病秧子,早不出门晚不出门怎么偏偏撞到自己的时候要出门!这下可坏了他的好事了!
裴公子若有所思般望了岑光一会儿,他冲一旁招了招手,便有小厮凑上前去。裴公子淡声道:“叫父亲不必再挑了,就要他罢。带他下去洗洗换身衣裳。”
岑光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了个正着,他正发着愣便被仆人拽着往外走了:“愣着作甚!还不快过来!”
岑光被几个粗手粗脚的下人扒了衣裳丢进桶里近乎搓掉一层皮,他疼得“哎呦”直叫唤,被从水里扯出来换上软料子的衣裳时又逐渐安静下来不吱声了。
岑光被两个五大三粗的下人丢进熏了香的床帐里,他起初疑惑,但下一刻岑光低下头望见了自己的新衣裳,他细细摸着自己身上衣裳的料子,安稳地向后一躺逐渐得意快活起来。
岑光在柔软的床榻上眯着眼睛迷糊地睡了一会儿才被淅淅索索的声响吵醒,他睁开眼正对上那病歪歪的裴公子。
裴公子视线在岑光面上停了半晌,神色说不上是不快还是古怪:“你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吗?”
岑光连忙坐起来:“当然知道!”
听岑光这样说,裴公子眼眸微闪侧身坐在了床边。他半侧着脸,倒似有几分哀愁似的:“我第一次做这种事,有点害怕,你呢?”
岑光觉得莫名其妙:“害怕什么?”
裴公子转过脸,他那双如水的眼瞳望着人时总有几分叫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难辨:“叫我裘雪罢。”
岑光心想,这也太没规矩了吧。但他随即想到这说明自己得了主人家青眼,又得意起来:“好罢,裘雪。”
裴裘雪缓缓俯下身贴近了岑光,他声音轻轻的,疑惑似的:“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很香。”不等岑光回答,他又继续自言自语般说了下去,“我的身体里住了一个恶鬼,不知为何,看见你时,我便觉得他要不受我的控制钻出来了。”
岑光听出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他警惕道:“恶鬼?什么恶鬼?”
裴裘雪的手指轻轻搭在了岑光的脖颈上,他垂着眼语气温和:“我会很轻的,不要怕。”
岑光闻言疑惑地转过脸,他先是看着裴裘雪垂着眼解开了衣衫的系带,这之后岑光视线下移才望见了裴裘雪胸膛腹部皮肉之下鼓动着涌动的痕迹仿佛有什么活物要从裴裘雪的皮肉之下钻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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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傻子真以为自己是聘书童来了。愁。
没想到吧!小裴不是人!(不完全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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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光眼瞳巨震反应过来自己看见了什么,他嗓子劈了叉惨叫出声:“啊!!”
裴裘雪因为身体的异动不适似的眉间微微蹙着,几息后他像是被岑光取悦了一般,看着惊慌失措的岑光缓缓地笑了。他那张风光霁月、脱尘绝俗的面庞此刻看起来竟有几分让人不敢直视的妖异。裴裘雪伸出手在岑光面上轻轻碰了一下,声音轻柔如与情人低语:“你怎么了?”
岑光吓得翻过身便要往床下爬。裴裘雪唇角含笑温和地看着,在岑光一只手快要摸到地时才不紧不慢用衣带勒着岑光的脖颈向后一带。他的唇暧昧地若有若无贴着岑光的侧颊:“去哪里呀?”
岑光两手五指紧紧攥着脖间的衣带,生怕被自己身后这不知是人是鬼的裴公子勒死了。他惨叫出声:“救命啊!有妖怪啊!”
裴裘雪遗憾似的:“怎么叫得这么凶,我还没吃过人呢。”他低下头鼻尖在岑光面上轻轻嗅闻了几下,“不过你闻起来倒是很香呢。”
岑光吓得白眼一翻差点厥过去,他伸脚狠狠往后一踹,只是脚底不仅没有碰到熟悉的皮肉触感,反倒像是踹进了一团冷雾里。岑光低下头便看见了从裴裘雪身体里钻出来的黑雾吞下了自己的脚,他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救命啊!妖怪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