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他朋友?"开门的壮汉挡在我面前粗声粗气地问,嘴里喷出浓重的烟味。
"是。"我强迫自己直视他的凶狠的眼睛。
壮汉不耐烦地指了指沙发上的 Bob:"你给我翻译翻译!他叽里咕噜的我也听不懂!"
我走到 Bob 身边坐下,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What happened?" (发生了什么?)我压低声音问道。
Bob 的嘴唇绷成一条直线,声音压得极低:" "I just met this girl at the bar...She invited me for drinks. I didn't do anything! They burst init's a setup, Ning!"(我在酒吧遇到这个女孩儿,她邀请我来喝酒,他们就闯了进来。我什么都没做!这是个陷阱,唐宁!)
我扫了眼他胸前的抓痕,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Bob,do you want me to call the police?"(需要我报警吗?)
"No! No Police! " 他慌乱地摆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It's a misunderstanding. That’s why I called you here,Ning. Just help me to ...negotiate."(不!千万不要报警,唐宁!所以我才叫你来,帮我跟他们协商。)
"商量好了没?"壮汉不耐烦地踹了一脚沙发。
我深吸一口气,"你们要多少?"
"五万美金。"壮汉伸出粗壮的手指比划着,"少一分我就报警!让这老外上头条! "
当我转述给 Bob 时,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That's outrageous! Thirty thousand max!"(这太离谱了!三万美金最多!)
卧室门突然开了。一个穿着卡通睡衣的女孩赤着脚走出来,脸上还挂着泪痕。我的心猛地一沉这哪是什么酒吧女郎,分明是个稚气未脱的学生妹,瘦削的肩膀在宽大睡衣里空荡荡的。
“我根本听不懂他跟我说什么....他比划着,我以为他只是送我回家....”女孩儿弱弱地说,一副无辜的样子。
"我妹才十九岁,就被这鬼佬糟蹋了。我们够意思了,没揍他!"壮汉一把搂住女孩肩膀,"五万,少一分就坐牢。"
女孩配合地啜泣起来,眼睛却偷偷瞟向 Bob 放在沙发上的包。
我一阵恶心。想起曾在 Bob 办公室里看到的那张全家福,他女儿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
他怎么下得去手,活该被讹钱。
我对 Bob 说,“They insist,otherwise they will call the Police right away.”(他们坚持,不然会立刻报警。)
Bob 的脸色瞬间灰白。最终他颤抖着完成转账时,我瞥见收款方赫然写着"XX 建材公司"果然是专业团队。
事情解决后,我起身告辞。Bob 追到电梯口,蓝眼睛里满是肯求:"Ning...This stays between us?"(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
"Of course."(当然。)我按下电梯按钮,玻璃门映出自己虚伪的微笑,"I know it was all a misunderstanding."(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个误会。)
我快步跑下楼,夜风一吹才发觉后背已经湿透。周子谦的车还停在原地,双闪灯在黑暗里一跳一跳的。
拉开车门的瞬间,一阵夸张的大笑声扑面而来。周子谦整个人歪在方向盘上,笑得肩膀直抖,他的手机屏幕还亮着通话时长 45 分 23 秒。
"你居然一直听着?"我手忙脚乱地挂断电话。
"哎哟我去"周子谦抹着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堂堂云际的 CEO 深夜让女下属来赎人......唐宁!你这是升职成特种兵了?”
“你别在这幸灾乐祸了!” 我白了他一眼。
"你们 CEO 挺上道啊!"他笑得前仰后合,“都让人堵上门了,还想着砍价!'Thirty thousand max' !哈哈哈哈哈!"
我系上安全带,".....那个女孩子看着比大学生还小,瘦得跟豆芽菜似的......"
"五万美金。"周子谦边笑边娴熟地挂挡起步,车子开了出去,"清纯学生妹人设才值这个价。"
我心里有点烦躁。我还惊魂未定,周子谦居然当成了乐子,这么恶心人的事儿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我扭头瞪他,"周子谦!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哎哎,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他腾出右手往后座一指,"我家伙都从后备箱掏出来了,真要出事三分钟就能冲上去"
我扭头,看到后座上放着根棒球棍,旁边还扔着捆登山绳。
我“噗嗤”笑出声,火气散了大半。
"不过说真的,"我摇下车窗,让夜风灌进来,"Bob 第一次来滨城,怎么就胆子这么大,敢做这么龌龊的事......."
"有什么不敢?"周子谦嗤笑一声,"去年城东那个案子,某跨国药企的亚太总裁,被同一伙人连着坑了两次。"
“他们怎么确定 Bob 是高管?出得起这个钱?很多老外都很穷的。" 我不解。
"他们跟酒吧都是一伙儿的。"周子谦瞥我一眼,"看手表,看皮带,看谈吐这三样齐活的冤大头,不宰白不宰。"
我怔住了。这个会在美术馆给我细致讲解抽象派构图的男人,此刻分析起仙人跳套路竟像个混迹江湖的老油条。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我猛地转头瞪他,“你是不是也没少干?!"
“哎不是" 周子谦顿时啼笑皆非,右手离开方向盘抓住我的手,"这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我要是真干过这种事,现在能乐成这样?”
“唐宁,”他顿了顿,“真实的社会就是这样,很复杂的。”
我盯着窗外流动的霓虹,胃里翻涌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
那个西装永远笔挺、袖口永远纤尘不染的“绅士”,那个办公桌上摆着妻女合照的"好丈夫"、"好父亲"我知道他傲慢,但曾以为他至少是体面的。
可现在,我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他今晚的样子:只穿了个大裤衩子,胸口还残留着暧昧的抓痕。他保养得宜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肚子上松弛的赘肉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我想到大学时读过的《洛丽塔》,一个继父爱上萝莉继女的故事。眼前突然浮现出“继父”亨伯特那张虚伪的、自我美化的嘴脸。
当时我只觉得那是文艺作品虚构的“畸恋”。可今晚,当我亲眼见证了现实版的龌龊,才明白文学是多么地巧言令色那是个屁的爱情,那不过是给龌龊套上的华丽包装。
那个风度翩翩的 CEO,私下里不过是个管不住下半身的糟老头子。他桌上摆着的全家福,他谈论女儿时骄傲的语气,他对"企业价值观"的高谈阔论全都成了最讽刺的笑话。
"失望了?" 红灯时,周子谦扭头轻声问我。
"就是觉得......老板滤镜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