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头看着他这个像一束阳光般突然闯入我生活的男人,此刻的神情却意外地严肃,他整晚眉头微蹙,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时,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怎么了,害怕我把你卖了?"他没看我,声音低沉。
"我怕你把我囚禁起来当奴隶。"
"吱"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夜空。我被惯性甩向前方,又被安全带猛地拉回座椅。转头对上周子谦哭笑不得的表情,他用手指使劲儿点了点我的额头:"你这里真是有点儿问题!"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终于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
车子重新启动,我撇撇嘴,"看你太严肃了,逗逗你嘛!但是电影里都这么演的啊,看似阳光的男主实际是个内心有着深刻阴暗创伤的人.......是个风度翩翩地大变态!"
话音未落,我注意到周子谦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阴郁,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但转瞬即逝。
"到了。"
车灯突然照亮前方锈迹斑斑的铁门,他降下车窗刷卡时,夜风裹挟着青草与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月光下,一座白色穹顶建筑静静矗立在山巅,像被遗忘的月亮碎片。
“这是......?" 我仰头望着缓缓开启的穹顶,齿轮转动的机械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专业观星点。”他从后备箱取出羊毛毯和藤编野餐篮,篮子里甚至备着保温壶。
"看。"他指向天空。
我抬头,呼吸瞬间凝滞满天繁星如钻石般璀璨,银河像一条闪耀的丝带横贯天际。在城市里生活太久,我已经忘了星空可以如此壮丽。
他把柔软的羊毛毯铺在草坪正中央,拉着我躺下。
"所以,你说的特别仪式......就是带女孩子们来这里吗?"我望着银河问道。
"带你来这里。"
我感到他的手臂轻轻垫到我脑后,温热的触感透过发丝传来。转头时,他的眉眼近在咫尺,睫毛在月光下镀着银边,瞳孔里倒映着整片星空。
他明明比我小四岁,可此刻的沉静却让我恍惚觉得,他才是那个历经世事的人。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滑向他的手曾经戴着那枚和林雅同款的戒指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圈极淡的痕迹,像是时光轻轻擦过的证明。
他什么都没说,可我已经懂了。他就是这样啊,连告别都处理得妥帖无声,不让我沾染半分狼狈。那些该由他独自承担的情绪、该由他亲手斩断的纠葛,他全都自己消化干净,才重新站到我面前。
“小时候,"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处,"我妈总说流星是逝去的人在宇宙散步。后来,每年我妈妈的祭日,我都会一个人来这里。”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我忽然明白了他今天异常的沉默。
我看着他这个总是用明亮笑容融化我所有阴霾的周子谦,此刻却像一株被夜露压弯的草,安静地低垂着。
我突然意识到,或许从来没有人,在他仰望星空的时候,轻轻握住他的手。这个给予我无限包容的人,自己却始终孤独地挨过了一个又一个思念妈妈的日子。他总是用温暖包容着我,却也许,从未被人包容过。
"周子谦,"我突然凑到他耳边,呼吸扫过他的耳廓,"我们在这里亲热吧。"
话音未落,他像被火燎到般弹坐起来,月光霎时流泻在他骤然绷紧的脊线上,我看见他脖颈泛起潮红,像宣纸上晕开的朱砂,一路蔓延至耳后。
"唐宁!"他屈起的长腿在草地上划出凌乱痕迹,"你..." 喉结滚动间,嗓音突然低哑下来,"...能不能矜持点儿? 学学那些姑娘的欲擒故纵!"
我躺在羊毛毯上笑得直打滚。带着青草香的绒毛扎进后颈,笑声惊飞了栖息在苜蓿丛里的夜蛾。我故意用足尖轻蹬了蹬他紧绷的小腿肌理,"周大少不是放话要、征、服、我吗?" 我故意拖长语调,"现在给你机会啊”
他的表情突然凝固,额角青筋微微跳动。月光在紧咬的牙关处投下青白阴影,他嘴角抽动了一下:"陈瀚告诉你的。"
这不是疑问,而是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断定。
我的笑声卡在喉咙里。
“唐宁,我如果要玩儿,我不会找你。”他一字一句地说。
我故意将双臂交叠垫在脑后,羊毛毯的绒毛蹭得手腕发痒:"怎么?"尾音上扬,"周少爷是觉得我......不够格?没魅力?"
周子谦转过身,向我伸出手,掌心向上:"过来。"
我将手放进他掌心时,他用力把我拉进怀里。
"你有魅力,唐宁。"他的下巴轻轻抵在我发顶,声音震动着胸腔,"但你玩儿不起的。"
远处有一颗流星坠落,在夜空划出璀璨的轨迹。
他的手臂收紧了些,"对你,我要的是星河长明。"
"你玩儿不起"他比谁都清楚,我破碎过多少次,又怎样笨拙地把自己拼凑完整。
这是多动人的“懂得”。
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在胸腔里翻涌。不是情欲的灼热,而是更柔软、更汹涌的东西想要用体温熨平他记忆里的皱褶,想要让他的孤独在我的怀抱里融化。那些他独自承受的寒夜,那些无人知晓的思念,我都想一一接过来,用最原始的方式告诉他:你不必再一个人扛着所有了。
这不仅仅是情动的邀约,更是某种郑重的交付想用最亲密的联结,把他从回忆的孤岛上渡回来。
回程的夜路上,车厢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静谧。周子谦的右手始终覆在我的手背上,十指交缠着搭在车档上。他的指腹带着常年健身留下的薄茧,若有似无地摩挲着我手背凸起的骨节,每一次触碰都像在无声地确认我的存在。
他抿着唇不说话,喉结却在每一次换挡时微微滚动,像是压抑着某种呼之欲出的情绪。窗外飞逝的景色逐渐变得陌生这不是回我家的路,但我们都默契地没有点破这个事实。我的指尖不自觉地在他掌心轻轻蜷缩,换来他更用力的回握。
他的公寓在离云际不远的一栋大楼顶层。电梯上升时,失重感让我的身体微微前倾,下一秒就被他抵在了镜面上。他的吻来得突然却温柔,带着星夜未散的凉意和克制已久的渴望。镜面冰凉刺骨,他却记得用掌心垫在我脑后。
门开时,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起,像是为我们点亮了一盏归家的灯。他的公寓不大,却像他这个人一样干净利落原木色的家具泛着温润的光泽,米白色的沙发上整齐地摆放着两个几何图案的抱枕。
"要喝点什么吗?"他问,声音比平时低哑,指节却仍缠绕着我的发梢。我摇头,发丝扫过锁骨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的吻落下来时轻得像羽毛,从额头到鼻尖,最后才停在唇上。当我的后背陷入柔软的床垫时,他的手臂始终垫在我腰后。
"疼就说。"他咬着我的耳垂呢喃,手指穿过我的指缝,十指相扣按在枕边。
窗外,滨城的灯火像另一片星河般璀璨。而我们在星光与灯火之间沉浮,像两艘在暴风雨后终于找到港湾的船,在彼此的怀抱里抛下了锚。他的体温驱散了夜的所有寒意,每一次呼吸都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