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在那盒凉透的炸鸡上停留了一秒,喉结动了动:"不用了,我在飞机上吃过了。"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电视里夸张的笑声在回荡。
"要喝点什么吗?冰箱里有可乐。"
"不用。"他解开西装扣子,终于忍不住,"唐宁,家里是不是该收拾一下了?"
我盯着屏幕上闪动的画面,假装没听见。
他叹了口气,弯腰捡起脚边的零食袋。
"别收拾了,"我懒懒地说,"明天我叫阿姨来。"
他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直起身:"我去洗澡。"
周子谦洗完澡出来时,我已侧躺在床上装睡,听见他轻轻拉开衣柜,布料摩挲的声响格外清晰。
床垫微微下陷,他躺下的动作带着熟悉的重量。一只温热的手掌突然搭上我的腰际,我浑身一僵。
"还没睡?"他的声音带着沐浴后的慵懒,手指在我腰间流连。突然,他的动作顿了顿,拇指和食指轻轻捏起一层软肉。
"胖了。"他说。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那只手很快移开,转而拨弄我的头发。"最近吃不少外卖吧?"他的呼吸喷在我后颈,却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没理他。
几秒钟的沉默后,他突然翻身平躺:"今天太累了,睡吧。"
他的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而我却睁着眼直到天亮。
天微亮,我起身,站在浴室的全身镜前掀开睡裙曾经平坦的小腹已经松垮地隆起,腰间有了赘肉。我扯了一把,苦笑。 我又何曾想这样,可我已提不起那口气。
镜子里突然出现周子谦的身影,他靠在门框上,睡袍松散地系着。"怎么起来了?"他问,目光却落在我裸露的腰腹。
"没什么。"我迅速拉下睡衣下摆。
他走过来,从背后环住我,下巴搁在我肩上。镜中的我们看起来依然登对,只是他的手臂在碰到我腰侧时,还是僵了一瞬。
"去办张健身卡吧,我陪你一起。"
我知道这不是邀请,而是委婉的命令。
"健身卡?"我猛地转过身,"周子谦,你嫌我胖就直说!"
他松开环抱我的手臂,后退半步,眉头紧锁:"唐宁,你别闹了。"
"我闹?周子谦,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现在你看我倒霉了就来落井下石!”
"够了!"他突然提高音量,眼睛迸出我从未见过的寒光,"唐宁,我当初劝过你多少次?不要在云际干了,那个环境太脏,不适合你!"
我僵在原地。
"你不听!"他双手插进睡袍的兜里,"非要往上爬,非要证明自己比谁都强!好,现在你满意了?"
洗手间的灯光惨白,照出他额角暴起的青筋。那个永远从容优雅的周子谦,此刻像头被激怒的狮子。
"我......"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你知道我最受不了什么吗?"他逼近一步,手指戳在我肩头,"不是你的身材走样,是你这副自暴自弃的样子!"
"唐宁,你要么辞职,要么想办法扭转局面,躲在家里暴饮暴食算什么?"
我的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他从未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过话,我的周子谦,从来没有这样对我怒目以对过。
他的轮廓在泪水中扭曲变形,变得那样陌生。这还是那个能接住我所有情绪,会对我说"要看到人间美好"的周子谦吗?
我的所有逞强在瞬间崩塌。
"周子谦....." 我败下阵来,"你别这样对我..."
他的眼神明显软了下来,长叹一声,伸手将我揽入怀中。
"唐宁,"他的手掌轻轻抚过我凌乱的发丝,"你一直都那么聪明。难道真的没想过,开除贾工会引发什么后果吗?"
我僵在他怀里,呼吸凝滞。
"他那么节俭的人,连衬衫领口磨破了都舍不得换新的......"周子谦的下巴抵在我发顶,"你就没想过背后可能有不得已的苦衷?总部那帮人为什么费尽心思把他弄到中国来,让你出头开他,你就没想过吗?”
我猛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
"你想到了这些?"我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那为什么在我开除贾工之前问你意见的时候,你一个字都不说?!"
"我告诉你,你听吗,唐宁?" 他苦笑,"你第一次提辞职,方琳给你升个职就把你哄回来了,你连商量都没跟我商量.....这次也是一样,你被升职冲昏了头脑,被方琳玩儿得团团转!"
我像被扇了一耳光般后退两步,后背撞上冰冷的墙面。
"唐宁,"他的声音突然很疲惫,"你自己不跌倒一次,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话。"
这句话像利刃劈开我的天灵盖。我死死盯着他的脸,"所以,周子谦,你是故意让我去碰壁的?!"
他忽然伸手握住我颤抖的手指,"唐宁,你太要强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痛楚,"这个性子...太像我妈..."
"她当年也是这样,"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为了跟我爸较劲,宁可自己天天摆摊也不接受他的抚养费.....到底是把身体熬坏了。"
"我不希望你也这样...女人太固执了,真的不好。"
周子谦的话像一记闷锤狠狠砸在我心口,震得我五脏六腑都在发颤。那个曾经把我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周子谦,这次居然在冷眼旁观我往火坑里跳就为了让我"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