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对张志诚还没有太深的感情,不过感情都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张志诚本人热忱良善,虽有些读书人的呆气,却毫不恃才傲物,也算难
得的品德。
看他对杜二姐的态度,就是个知体恤的人。俞婉一面消极,也明白迟早有这么一天,宜早不宜迟,错过这个,谁又知下一个合适的在哪里?
“爹都打听清楚、想清楚了,还问我干什么?我都听爹的。”俞婉下定决心。
俞婉这里一露口风,仿佛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薛仁甫亲自保媒,跟俞家兴商量聘礼嫁妆等事。
聚宝阁的地契、铺子、作坊及所有的货物都给俞婉做嫁妆,若不是家里拦着,连大柴村的地也要分出一半来。俞婉得知,哭笑不得,当然不要山里的地,她若真跟张志诚成了,肃州说近,也有两三日路程,难不成还要雇人照顾这边的地?
她是觉得太快了,不过打算跟张志诚试试看,爹连订婚迎亲、聘礼嫁妆都细细琢磨起来了,是不是太着急?不过冯婶跟杜二姐都说不是急,是从现在便开始商议筹办了,距离礼成怎么还有一年的时间。
俞婉算了算,寇冲离家已经一年半,等她成亲后半年他才会回来,到时候生米早成了熟饭,他能奈何?
这期间,全是爹跟薛仁甫商量着。张志诚独自在这边,只认识薛仁甫一个好友,也就选做代表了。本来说先定亲,等明年秋闱过后成亲,但这段时间正是读书关键的日子,半点疏忽不得。他爹娘年老事高,家里山林田地没人管,出不了远门。
不过送来了大量东西,还有一块家传的美玉,说是定亲信物。同来的是张志诚家一个亲近的叔叔,跟俞家兴和薛仁甫见过面,两人都说是有礼数的人。
如此,这件事情就算敲定了。俞婉没有东西可以给,俞家兴叫她将亲娘留下的匣子跟簪子交给张志诚做回礼。她哪还有簪子,难为爹还记得,好在他并不清楚有没有方子。
俞婉其实首饰不少,有自己打的,也有寇冲送的。不好用寇冲的东西,挑了两根华贵美丽的金钗,算作信物给张志诚的叔叔带回去了。虽说是口头约定,因为交换了信物,又显得正式起来。
张志诚在叔叔走了之后来过一次,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保证会好好读书,叫俞婉进门就做举人娘子。俞婉不在乎那些虚名,但世人在乎,她只得说些鼓舞激励的话,之后便劝张志诚用心准备科考,一切都等秋闱之后再说。
定了亲便是定给人家了,俞婉没什么感觉,爹反应最大,在外面看见什么好东西便攒钱买回来,说是从现在开始就为俞婉置办嫁妆。小零小物就算了,新房里的一应衣柜、百宝阁、罗汉床、拔步床、梳妆台,全部由娘家陪送,把俞家兴忙得热火朝天。
这件事自然会传到胡杏娘耳朵里,她一早便惦记聚宝阁,听俞家兴的意思是要交给俞婉带走,急得了不得,暗暗打探,“虽说铺子是大姑娘撑起来的,到底房契地契在当家的手里,咱们不得给她把把关?肃州毕竟谁也没去过,谁知道那张家是什么样子。先不先一股脑把东西都给大姑娘陪嫁过去,过得好倒罢了,万一不好,可全被张家拿捏住了。我看倒不如咱们先帮大姑娘照管铺子,等她过个一年二年的,生了孩子,再还给她多好。”
寇冲他爹还活着
胡杏娘跟俞家兴疏远有段日子了,自从家里富贵,人心却不似以往在大柴村时那么齐,俞家兴早有意见,当即道:“你这说得什么话,还没嫁怎么知道过得不好,合着婉儿不是你生的,你就不盼着她好?她可是没少你这后娘半分东西,你也该有个做长辈的样子。我们父女俩整日忙得没空吃饭,你在梅花里舒舒服服住着悠闲得很,冲儿有本事养着你我无话可说。我自问对几个孩子一视同仁,不求你一碗水端平,可太亏待婉儿就是不行。”
胡杏娘最在乎名声不过,在大柴村时里里外外全是她cao持着,没有一个说她不好的。如今搬进县城才多久,不说大权旁落,俞家兴也跟她离了心,一口一个后娘,张嘴闭嘴偏心,可是气死人。
俞家兴看她气得手抖,自觉话说重了,缓了口气道:“你也说聚宝阁全靠婉儿撑着,谁有她的手艺,就是交给咱们也拿不出东西。你身子不好,好好养着,有吃有穿,cao心那么多做什么。”
她要靠儿子,儿子不在家,丈夫也要靠,自然不可能就此淡了情分,软了心气道:“我不是惦记婉儿的铺子,这里不是还有百香阁跟他三叔吗?咱们就当个中转有何不可,也算大姑娘一个依靠,看在这边的分上,张家不能不对她好。至于作坊,我看罗衣聪明伶俐,婉儿会的东西她都会,做的东西定也不差。”
胡杏娘如此油盐不进,俞家兴是真失望,“嘴巴都说干了,你还惦记婉儿的铺子,还指望罗衣一个外人挤走她不成?你喜欢罗衣,想她做儿媳这也罢了,我最后说一次,婉儿的东西谁也不能动。”
俞家兴衣裳都脱了,此刻下床拿起就走,走了就半个月没再回来。
胡杏娘不死心,去找俞家三叔,三叔夫妻铺子有一半生意靠着俞婉,也是真心疼爱婉儿,哪里会跟她勾结,反而劝她莫想东想西。
在三房碰壁,转头又去找二房。二房自然巴着捧着她,可二房本不及三房跟俞家兴亲近,里面还牵扯了罗衣的婚事,更不好插手。说出去谋夺侄女财产的名声可不好听,怎么也得等罗衣嫁给寇冲之后。
罗衣安慰胡杏娘,“杏娘不必着急,如今铺子就在化隆县,它跑不了,婉儿就是带着房契地契走,作坊能走?杜二姐跟刘达能走?聚宝阁在化隆县也算数一数二的日用铺子,婉儿再笨不至于把铺子都搬走,去新地方重新开始可不容易。既然铺子在,总要有人管理,您是婉儿名正言顺的母亲,到时候她出嫁,你要管铺子谁敢说什么?何必现在惹得二伯不快。”
“你说的是,是我急躁了。到时候你可得帮我才是。”俞罗衣时时依顺胡杏娘,比亲女儿还要贴心,胡杏娘越发离不得她了。
罗衣低头敛笑,“只是我到底隔着房,总住在堂叔家里,总归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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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这有什么,咱们娘俩迟早长长久久住在一个屋檐下,你只管放心,杏姨最喜欢你。”
这可真是一颗定心丸,俞罗衣在胡杏娘身边伺候这么久,比个丫头还要精心细致,为的不就是她一句话?偏生胡杏娘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肯给个准话,眼见俞婉都有着落了,她如何不急,又不肯轻易放弃。
正不知怎么办才好,俞婉倒在后头推了一把,帮她一个大忙。罗衣舒心又羞怯地笑了,她悄悄去看过张志诚,长得也算英俊,意气风发,听说还是科举出身。俞婉运气好,还是及不上她。
寇冲多有本事,二十岁还不到,已经官拜大将军。她悄悄看过胡杏娘数钱,那一叠一叠的银子,少说也有几百两,就这只是寇冲给她的家用,他自己手里还不知多少。
嫁给他,又是将军夫人,又有数不尽的家财。最关键的,寇冲生得英武俊俏多了,威风凛凛,身板结实。她就喜欢这样铁骨铮铮的男人,一双臂弯强劲有力,能撑起一片天,为家人遮风挡雨,回忆上一次见他时那凌然不可侵犯的风度,俞罗衣脸又要红了。
她跟俞婉的亲事都算尘埃落定了,想想小时候好得穿一条裤子的两人,如今生疏的厉害,俞罗衣也有些怅然。世事两难全,等以后嫁人,见识的事情多了,俞婉或许就能明白她为什么竭力为自己争取。
为了万无一失,罗衣劝着娘,娘又去劝着杨家,将胡杏娘原来的五成股分提高到十成。现在不必计较这点蝇头小利,等以后她嫁给寇冲,背靠将军府,多少钱赚不回来。
如此有信心,还是因为她得知了一个消息,寇冲的亲爹寇建德根本没死,听说如今掌管一方折冲府,难道会不管亲儿子?寇冲的好前程还在后头呢,早点攀上这棵大树,她家的好日子也在后头。
俞罗衣其实早知道了这消息,可以说除过胡杏娘跟俞家兴不少人都知道了,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跟胡杏娘坦白。又怕她知道了瞧不上自己,又怕别人告诉她惹来怪罪。
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说,寇建德早已经新娶了高门大户的妻子,又生育了儿女,胡杏娘空有名分,会更加迫切寻求帮手才是。
寇建德还活着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俞婉跟爹都知道了,还是三叔亲自来说的。两个人关上门嘀嘀咕咕商量了好久,三叔走后爹长吁短叹的,当天便回去梅花里住了。
俞婉就明白,不管是爹的意思,还是整个俞家的意思,都不会放胡杏娘走。只要胡杏娘还是俞家的媳妇,寇冲名份上就是俞家的孩子,这对家族来说是一份极大的助益,俞二哥几个在军中得到的照顾,大家都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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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五十二章回来,五十三章doi,大概就是明天。今天也是三更,我也期待对手戏~
胡杏娘要北上
不但爹开始好好笼络胡杏娘,便是三婶也对胡杏娘大改了态度,时不时上门探望,关爱寇芙仿佛自己的亲女儿。俞婉看得明白,又想清楚了一些事。上辈子胡杏娘始终没有离开俞家,她还以为是爹跟她情深义重,如今看来,家里该是使了很大劲才留下她吧。
就是不知道他们付出了什么筹码,胡杏娘宁愿放弃将军夫人的原配嫡妻身份,甘愿为农人妇,寇冲在这里面又出了多少力?
窥见了这笔交易的一角,俞婉还没想到如何应对,俞家兴居然跟胡杏娘吵架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爹自来便是个谦让沉闷的性子,惹他不高兴最多走开,胡杏娘依附俞家过活,不说百般奉承,待爹总是温柔小意。
这两个人居然吵架,闹得不可开交,爹直接搬到铺子后面来住,竟是轻易不打算回去了。此事非同小可,俞婉不能不管,爹却不愿意跟她说,“你别管,好好绣嫁妆、管照铺子要紧,家里的事情不要你cao心。”
前世是没发生过这件事还是爹一直瞒着她?俞婉不满道:“你跟杏姨闹得家里家外都知道了,多少人看笑话。寇冲不在,只我还能劝几句,你倒叫我别管。人回头问我,我怎么说?”
“跟你说了,也不过增添你的烦恼。你杏姨要去找寇冲,一个女人家怎么去?去了又如何?我也不管她,只等冲儿回来再商议。”
胡杏娘铁定知道那事了,竟然生出了离开的心思。上辈子明明没有过!难道因为她的改变,反而将爹跟胡杏娘这一对白头偕老的夫妻闹得劳燕分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