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打算说是她结婚之后，但赵庭予抬眼看了她凝重的表情，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后来就越来越严重了，最近总是做奇怪的梦，廖海州说我还有一些奇怪的表现。”

他一说到奇怪的表现，徐茉忽然回忆起在老家的时候，他冲到她房间对她做的那些暧昧举动，现在回想起来，她好像确实感觉他当时并不是一个很清醒的状态，后来他似乎也不记得这件事，现在想来，所以那是另一个人格么？

“所以前段时间你打电话问我，能不能复合。”徐茉忽然将过往的事情串起来，“那个时候你已经知道自己生病了，你生病跟我们分手有关系？”

赵庭予没说话。

徐茉沉默，明明手里握着的是热饮，她却觉得自己掌心冰凉，其实她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赵庭予或许有严重的抑郁症，这也是这么多年她对他一直很有耐心的原因，但她没想到，她跟他的分手，竟然成了他更严重精神疾病的诱因。

徐茉问：“还有得治么？”

赵庭予点头，他拿起桌上的药袋：“吃药。”

徐茉轻轻吸气，她看向窗外，这时候猪肘上菜了，赵庭予将猪肘切好，徐茉沉默着夹菜。

说实话，她现在实在是心情复杂，她对赵庭予的遭遇感觉到难过，但她却也没办法一辈子为他这些事买单。

但此时此刻她的确感到很难过，这是真的。赵庭予怎么也算是她真情实感喜欢过的人，这些年对她，至少在物质层面从来没亏欠过，她不可能对他坐视不管。

赵庭予问：“你这段时间怎么样？上次打电话感觉你工作压力挺大的。”

徐茉摇摇头说：“别提，不想说。”

赵庭予给她夹了一块肉：“行，先吃肉。”

赵庭予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天，她有些强颜欢笑地回，说实在的，她觉得求神拜佛这件事真的迫在眉睫，不然怎么糟心事一桩一桩地来。

一顿饭吃的差不多，赵庭予提出要送她回家，徐茉说不用，自己可以打车，但拿出手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机没电了。

徐茉刚想说让他送一下自己，没想到一抬眼，她看见熟悉的始祖鸟标志，再往上，看见面容看似平静的清俊男人。

她抿了抿唇，还没说话，林璟川先开了口，他神色冷淡：“我是不是该说声打扰了？”

46 八年白干

徐茉有些错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对于他突如其来的出现，的确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毕竟昨天晚上他问过她，要不要周六去做个全身检查，她说不用了，不如就明天，也不用麻烦他专门请假跑一趟，她自己来就好。当时他没接话，两人沉默地吃完了一顿晚饭。可尽管他知道她今天来医院做检查，但她知道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很忙，所以没有想到他中午就会找过来。

赵庭予对两人之间微妙的疏离氛围略有察觉，他扬眉，不动声色地把桌上的药收起来，淡淡道：“谈不上打扰，一起吃个饭而已。”

快到中午十二点，写字楼里的都市白领陆续下来吃饭，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外形形色色走了很多人，有成双结对有说有笑的，也有形单影只的。

西餐厅流淌的大提琴声低低沉沉的，在此刻沉默的瞬间却分外明晰，徐茉仰着脸，林璟川一直低垂着的眼盯着她，徐茉于是挪了挪身侧的位置，纤白的手拍了下座位：“你怎么来了？吃饭了么？”

林璟川静了会儿，在她身侧坐下。在桌底，他的右手扣住徐茉的手腕，然后将自己的五指插入她手指的缝隙。

徐茉的手指动了动，他面无表情地将那根挪动的手指按住。

赵庭予抬眼看他，淡淡道：“我上午在医院见到徐茉一个人做检查，还以为她老公工作很忙呢，现在看来也不是，如果真的很忙，怎么有空中午在这里闲逛？”

林璟川跟他的目光对视：“再忙也要来接老婆，即便不能时时刻刻在一起，事事有回应也是基本的，总不能像她前任一样，在一起八年，连女朋友胃不好都不知道。”

赵庭予皱眉：“徐茉你胃不好？”

徐茉点点头：“确实一般，我身体不算特别好。”

林璟川：“她工作压力很大，身体容易有些小毛病，你连这都不知道，你八年白干？”

赵庭予气得按了按眉心：“所以你就该把她一个人丢在医院做检查？所以她跟你结婚之后就突然出了车祸？她长这么大，从来没出过这么大的事故，所以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这是个意外。”林璟川目光微冷，“她出车祸是为了救马路上突然蹿出来的猫，这种事发生的几率很小，以后有我在，我不会让她开车。”

“所以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出现在这？你就真的那么忙？陪着来医院做个检查都没空？”

“我……”

“吵完了么。”

哐当一声，银质筷子落在餐盘上，徐茉平静地起身，微微皱眉对两人说：“我先走了。”

她拍了拍林璟川的肩膀，意思是给她让一让，林璟川抬眸看她，眉目覆上淡淡的阴翳，他给她让了道，当然，也跟着她一起离开。

赵庭予深深吐气，用力将叉子插进黑焦的猪肘里。

徐茉快步走出了餐厅，但她到底受了伤，走不快，林璟川很快追上了她，他抓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儿？”

徐茉说：“我打车回家。”

“我送你。”林璟川低眸注视她有些冷漠的侧脸，“刚刚为什么突然走？我都在这儿了？你为什么还要打车。”

徐茉说：“我只想好好吃顿饭，你们吵得我耳鸣。”

上午医生告诉她身体不好，又得知赵庭予生了病，职场上也遭遇重大滑铁卢，她的烦心事本就多，吵闹的环境只会让她越发心烦意乱。

但林璟川却对这些一无所知，他看到的只是她不耐烦的样子。

这才结婚多久，她就对他不耐烦了？结合这段时间自己受到的冷待，林璟川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忍下心里的不快，尽量用平静的语调跟她说话：“先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中午 CBD 这边有点堵，车开不快，林璟川在一处红灯处停下，前面有个小孩玩闹疯了，蹦蹦跳跳地过马路，后面的大人神色慌乱地跟上来，他觉得眼前的一幕让人甚是烦躁，唇线抿直，余光瞥过副驾上长发披肩的女人，淡蓝色的针织裙显得她的气质愈发疏离冷淡，此时此刻她正拿着手机玩游戏，神情专注。

林璟川打破沉默：“今天上午检查结果怎么样？”

徐茉结束手里这一把才抬起头，已经是五六秒之后了：“还好，没什么大问题。”

林璟川拇指在方向盘上重重划过，红灯转绿，他开着车飞驰而过。

到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徐茉进门先换了身家居服，轻盈不少，走出来客厅，只见林璟川坐在沙发上，左手手肘抵着扶手，撑着太阳穴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