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谢谢。”

她抽回胳膊，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跑。喉咙里像火烧似的发疼，戴着口罩又看不清口型，也不知道那人听没听见她道谢。

不管了，要迟到了。

两分钟后……

朱砂退出教室，站在走廊上抬头一看门牌号：4-13。

“金融法规与罪案分析”课程的所在教室没错啊！

她单手叉腰，又迈进门，望着空空荡荡的教室拧起了眉心。

人呢？

现在是10:14，可这堂课10:15才开始。

胃里咕噜响了一声，朱砂狐疑着走到讲台上，随手翻开散乱的文件纸，果不其然压在最下方有一份打印文件，上面写着：

教室临时变动至1-109，由法学院参与了《崇空内幕交易案》的学长讲述调查过程。

朱砂松了口气。

她慢悠悠晃去餐厅买了份三明治、就着咖啡吃了退烧药，然后才站在阶梯大教室外向内观望。

大教室里挤满了别系来旁听的学生，后排过道里都站满了人。最前方讲台上，一道挺拔的身影正拿着话筒滔滔不绝，似乎正是方才拽了她一把的那个男生。

法学院不设本科，法学生看起来更成熟，而那位男生倒是非常年轻，也就十八九岁、最多二十出头。他穿着衬衫、长裤和牛津鞋，与法学院其他学生别无二致，但这几年她已经能分辨出这从袖口露出一厘米的衬衫、裤脚正好悬在皮鞋上方与裤中线对准鞋头的“金装”要花多少钱。

朱砂站在门外，声音听得不是很清，即使隔着玻璃遥望着他，也能从他的举手投足中感受那份浑然天成的自信那是出生在灿光中、在一片喝彩声长大的小孩才能散发出来的气场。

崇空内幕交易是她年前进深蓝实习时跟进的项目，论犯罪事实她应该比讲台上的这个人更清楚。其实她对检方角度很感兴趣，但这个男生过度自负的样子真的很招人烦，还不如回去补一觉呢。

朱砂打了哈欠，慢慢转过身，举步穿过昏暗曲折的走廊。

那个人实在太亮了，一看就没吃过什么苦。她和这种人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吧。

哦不！

她不再是卖鱼妹，她现在进入Top 1大学了，不论哪行哪业，能走到金字塔顶的人寥寥无几，这些赢家注定在顶点相逢。

希望相逢时刻，他别再让人看一眼就想揍他了。

【三年前·3月4日】

“请你喝杯酒而已，你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夜店炫光乱扫，重金属摇滚乐震耳欲聋。

角落卡座里的少女喝得醉醺醺，瘫在沙发上，布满亮片的短裙露出雪白的大腿。几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围在她身旁，其中一个光头掐着她的下颌，正往她嘴里灌酒。

“不就让你陪我喝一杯吗？又不是陪睡，装得这么三贞九烈给谁看呢？”

少女下意识反抗，可是纤细的手根本推不动男人结实的肩膀。来不及吞咽的酒液顺着下颌往下淌，一瞬间打湿了前胸，那几乎透明的衣料勾勒出少女曼妙的胸部，几个男人眼前一亮，都蠢蠢欲动朝少女坐得近了些。

“别动，别动，宝贝儿呛到就不好玩了。”

少女哽咽着：“呜……救……救……”

“救？你看看谁来救你？”男人咧嘴大笑，“你的朋友们吗？”

不远处走廊上，几个交谈的少年少女正频频回头望向卡座，但视线一与这几个男人交汇，就立即躲开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夜店的音乐声淹没了一切喧嚣，邻座也在各自喝自己的酒、玩自己的牌，对这边强迫的戏码视若无睹，看样子谁也不想惹上麻烦。

斜对面的吧台前，尹铎背对着卡座方向喝酒。黑西装、白衬衣、金边眼镜，周身笼罩着一股公职精英的气质。他的轮廓清晰，面容英俊，天生上扬的嘴角似笑非笑。他喝完最后一口酒，咯噔撂下酒杯，站起来转身一抬头，眼镜片后的桃花眼仿佛淬着凌厉的寒芒。

他一只脚还没迈出去，就在这时，一道红衣人影裹挟着厉风当头而至，一脚踹飞了男人手中的酒杯，落地瞬间玻璃啪地碎裂。

卡座上其他几个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只纤细的手拎起桌上的酒瓶，反手一扬，几人全被泼了一身。

“我操你妈！

几个人怒吼着纷纷乍起，邻座客人与侍应生再也不能装瞎，数道惊疑的目光投向卡座。尹铎单手插在裤袋里，站在吧台前，眼底暗了暗。

酒醒了的少女缩在沙发上小声抽泣，连衣裙衣领不知何时被扯下了肩膀，露出雪白的肩头。这位年轻的红衣女人以一种极度强势的姿态挡在沙发前，夜店的红绿灯光映在她脸上，让俏丽的五官显得略微狰狞，眼底还有种瘆人的冰冷。

“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被泼了点酒还觉得挺委屈是吗？”

光头男人冷笑一声，正要开口说话，然而红衣女人眼睛一眯，抬手狠狠抽了他一大耳光：“让你说话了吗？”

男人踉跄着后退两步，小腿猝不及防撞到身后的沙发上，顿时摔了个跟头。

“操！”

其余几人彼此对视，又不约而同望着坐在地上捂着后腰的光头男人。

轰天震响的摇滚乐依然继续，二楼疯狂摇头的DJ正兴奋呐喊，舞池里乱舞的人群与卡座附近紧张的气氛对比鲜明，空气中的火药味无声地弥漫开来。

尹铎抬手拍了拍裤子侧面，确认了那一方小小的证件装在裤袋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由注视着那红衣女人慢慢微笑。

红衣女人的视线逐一扫过这几张虎视眈眈的面容，红底高跟鞋的鞋尖轻轻踢了踢地上的玻璃碴。她的动作极轻又极慢，就像一个玩弄发丝似的无意识动作，然而这个动作落在几个男人眼底，让他们神情微微变色。

在场所有人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女人能以那么快的速度精准地踹飞酒杯，控制力与爆发力都不可小觑。

尹铎唇边漾开一抹笑意。

“是我们喝多了，吓着小妹妹了，”地上的光头男人撑着地板缓缓站起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