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少游转身看着白狸，白狸一脸不高兴，“能与人族通婚的妖族的妖力是妖界最弱的种族，例如说鸟、鱼或者狐，人族的血脉兼容力远超过他们，一般情况下，人族与妖族通婚，头胎会是人族，二胎后人族的精血变弱，才会生出半妖。”

神宗皇帝点点头，裴少游等候片刻，见他没有其他问题，才继续讲述。

大帝得国之后，与妖国签订互通协议，人界与妖国之间的往来频繁，那些孩子们便频繁的往来人界，其中一人便是光武帝母亲的妹妹。

讲到这里，裴少游发现神宗皇帝的表情有微妙的变化，有一种说不出的渴望，看来，他也并不完全了解自己这一系的往事，毕竟光武朝后，史官的记载的内容大大收敛，武帝朝，许多的宫廷往事都被删减。

和姐姐不同，妹妹是纯粹的妖，灵鸟族是妖族最接近于人族的种族，他们的人相往往清灵精美，妹妹生的几个孩儿容色极美，除最小的孩儿外，都嫁给了凤凰明都的贵族。

最小的女孩儿叫灵忧，容色更是冠绝人妖两界，按照两个家庭通婚的惯例，她会嫁给昌扈王，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幼一同长大，情比金坚。

光武皇帝登基为帝，所有贵族都得到诏令前往汴京朝贺，因此，灵忧跟随父母来到汴京，没想到在汴京城外，遇到打猎回城的光武帝。

光武帝推崇武道，打马入城，毫无半点儿顾忌，当时他是微服出行，众人只道是个莽撞少年，便纷纷避让，不曾想他的马儿受惊，竟然撞翻灵忧的马车，光武帝见到艳光倾动天下的灵忧瞬间，便情根深种。

那时，光武朝政并不稳固，各地的诸侯心存反志，光武帝心存大志，让自己的母亲试探被拒后，他便将深情深深埋在心里。

朝贺结束，各地诸侯陆续回封地，他们都未发现，光武帝将他们召到汴京的真正目的是判断是否能兵不血刃的收回他们的封地，他们并没有提防那个不到二十岁帝王，他们认为这位生于安乐的帝王没有多少心机。

第28章 龙血迷局（7）

事实证明各地的诸侯都错了，在朝贺的第二年，光武帝开始对诸侯动手，开始的时候，诸侯们想要组成联军与光武帝决一死战，而妖国虎视眈眈，只待人族大乱。

谁都没想到从前那个在汴京城走马斗鸡的花花公子竟然暗中训练出一队虎狼之师，在诸侯们为自己的利益纠结，联军迟迟未能组建时，挥军北上，声势最猛的诸侯国便被灭国，随即封地血流漂橹，因为光武帝下令屠城。

屠城的暴行引起众怒，更大的是对亡国灭种的恐惧，诸侯们迅速放下一切，仓促组建成联军，囤军山平关，准备与光武帝决一死战。

就在这时，武威大将军率十万人驰援光武帝，与光武帝前后夹击，血战十七日，山平关尸积如山，血流如海，联军败退，退守洄水平原。

“这似乎与史书的记载不同，”神宗皇帝眼中精光闪烁，“少游从何得知？”

“皇上，”裴少游微笑着指着一旁的木箱，“永州城边的护城山上有个天女洞，我们去游览时，无意中发现天女洞下有一处地宫，地宫内的壁画美仑美奂，我现在讲的野史，便是壁画所绘。”

神宗皇帝神情复杂的看一眼木箱，然后转过头，伸手想拿茶杯，却发现四杯茶水已被白狸尽数饮尽，他此刻盘腿坐在椅中，盯着裴少游，一副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的神情。

徐即亲自去提一壶茶水归来，又送上两碟茶点，自从白狸入职大理寺后，大理寺原来就不甚精美的茶点更加粗糙，显然这是白狸不停闯祸，迫使大理寺不得不在其他地方节俭的后果。

神宗皇帝并不介意，他连吃两块点心，又喝一杯茶水，发现白狸盯着自己，神宗皇帝微笑着解释，“来得急，晚膳还没用。”

“你吃的，是我的，”神宗皇帝这才发现徐即和裴少游都没动点心，“你得还我。”

这应该是神宗皇帝登基以来，欠下的最大一笔债，神宗皇帝微微一笑，“好，忘忧身上有银子，回宫之前还你。”

达成协议，神宗皇帝又吃一块点心，看一眼裴少游，裴少游立刻继续讲述。

根据史书的记载，洄水之战是奠定胜局的关键战役，二十一路诸侯，联军七十万，囤兵洄水西侧，光武皇帝所辖军队对外宣称是四十万，实际不足三十万，其中包含镇国公郑渊的十万精锐。

为安定军心，光武皇帝在军前立郑氏为后，史书记载郑氏秀外慧中，但野史中，郑氏容貌普通，但勇力过人，能征善战，智勇不逊于男儿。

在郑渊父女的帮助下，持续一年四个月的洄水之战以诸侯联军大败为结局，此役中，光武帝的舅舅、两个弟弟阵亡，光武帝下令杀降，坑杀诸侯联军十一万人。

说到这里，裴少游停住，“但在野史中，皇后郑氏以全族性命担保降兵不反，由于郑家的军队在洄水之战中减员九成，光武帝便将降军交给郑渊统率，这便是大晟战力最强的鳞甲军。”

神宗皇帝当然明白此举相当于是将他的身家性命交给了郑氏父女，但史书记载，鳞甲军在其后是光武帝麾下战力最强的军队，甚至在永州巨鹿山与妖族作战也丝毫不逊色。

洄水之战后，各诸侯逃回自己的封地，除十一个大的诸侯，其他十个小诸侯不成气候，在两年之内先后归降，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

永州是在洄水之战后投降的，永州偏远，昌平王和昌扈王的军队是防止妖国偷袭，洄水之战后，他们主动上了降表，送降表的，是昌扈王的王妃灵忧。

昌平王和昌扈王按惯例褫夺封号，贬为庶人，迁往陆州，由陆州按异姓王的待遇供养，自此，灵忧再没出现在史书中。

光武帝的后宫，有记载的嫔妃总计七人，除郑皇后外，还有一位贵妃，五位美人，郑皇后生有两子，贵妃生有一子一女，五位美人各有子嗣，总计有十一个儿子，四个公主，在大晟的皇帝中，属于子嗣较少的皇帝。

明宗皇帝是郑皇后的长子，传说生于阵前，极得光武帝喜爱，便想带在身边培养，但他身体较弱，在太医的建议下，光武帝将他留在汴京，他十三岁辅政，十四岁监国，史书对他评价极高。

由于光武帝频频用军，大晟朝国政动荡，明宗皇帝推行仁政，减免赋税，整顿吏治，发展经济，减轻百姓负担，同时还改革前朝的科举制度，推行诸侯国分卷取士，迅速的平定民怨，在他当政的十一年，为大晟今日的繁华奠定基础。

徐即听裴少游一直在讲明宗皇帝，心立刻高高悬起，毕竟明宗皇帝是武宗皇帝的父亲，如果他的身世……，徐即简直不敢想真想揭露后神宗皇帝的神情。

偷眼看去，神宗皇帝也很紧张，他表面上神态自若，但放在膝盖上的手却不住的颤抖。

“明宗皇帝是灵忧抚养长大的，”裴少游一开口，徐即和神宗皇帝同时愣住，裴少游看着神宗皇帝，“凌烟阁里的悬挂着的郑皇后画像，实际上是灵忧。”

“为什么？”白狸也不管这件事对神宗皇帝意味着什么，听得津津有味的白狸追问着，“郑皇后的画像呢？”

“光武皇帝的画像，”裴少游突然笑了，虽然这抹笑在这个时候显得那么不合时宜，但他仍然在笑，“她在光武皇帝的画像上。”

“那……，”徐即的声音在颤抖，“是那条……。”

“龙，”裴少游看着徐即，“她是妖，郑渊也是妖，是上古神战流落在人界的妖族。”

神宗皇帝大吃一惊，裴少游微笑着，“郑皇后与光武皇帝生的两个孩子，一个是人，一个是半妖，明宗皇帝是人，另一个半妖，在光武皇帝驾崩后，郑皇后带着他回了妖国。”

神宗皇帝震惊得不能自已，裴少游很平静，“光武夺嫡根本不存在，那场所谓的夺嫡之争，只是为了掩盖更大的秘密。”

第29章 龙血迷局（8）

看着白骨龙兵和青翼魔蝠守在秘库之外，不要说接近，就连视线扫过秘库，都能感到可怕的压力从天而降。

“少卿，”孙千有些好奇，“您说徐大人和裴少游在秘库里干什么？”

“那秘库里是历代留下来的一些东西，”俞鸿飞从徐即的反应已经猜到裴少游查的案子非常棘手，毕竟庐平王的身世关系到皇族血统，他可不想染指给自己带来大的麻烦，从两位太师一死一告老，他已经发现朝局在动荡，“是桃夭君发现的，自然是裴少游处置。”

孙千敏锐的发现俞鸿飞不感兴趣，他收回视线，俞鸿飞把手里的卷宗交给孙千，“老师交给我的，咱们全力查这个案子。”

神宗皇帝神情冷峻，他紧皱着眉头，显然裴少游查出的野史超出他的意想之外，只有白狸仍然兴致勃勃，“师父，若按壁画的描述，灵忧嫁给光武帝时怀有昌扈王的孩子，光武帝和郑皇后仍然包容了她，那个孩子是不是庐平王？”

裴少游看一眼徐即，徐即不着痕迹的点点头，在裴少游确认明宗皇帝的血脉之后，徐即判定即使再可怕的信息，对神宗皇帝而言，都只是一碟小菜，毕竟他最恐惧的，只是仁宗皇帝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