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折腾，天明时分终于回到大理寺，宋伶在桑延的带领下开始给庄生妙分离聚妖虫，裴少游和白狸沐浴更衣，向徐即回报商市一行所得，徐即面色凝重，“如你猜测，商市第五进只是一个圈套？”

“是，”裴少游点点头，“目前俞少卿带人正清理现场，那两个被三十咬伤的守卫还未清醒，金浩已守在房中，我想，他们都会给我带来证据确认我的猜想。”

徐即站起身，“我要进宫去见皇上，少游，你与大神昨夜辛苦，先歇息歇息。”

来到敛房，却见宋伶正和三十聊天，一见裴少游，立刻迎上前来，“少游……。”

不及说话，三十已经越过宋伶，五体投地向白狸行礼，双手举着一截锁妖链，“大神，我……。”

白狸腰一抖，锁妖链回到他腰间，与其他融为一体，“起来吧，你爷爷死了，以后你在大理寺跟着宋伶学验尸吧！”

这是裴少游的想法，便三十是妖，所以话只能由白狸说，而且他一开口，就连徐即也无法拒绝。

果然，三十万分欣喜，“真的吗？我可以跟宋师父学验尸？”

白狸沉着脸，看着裴少游和宋伶在一旁低语，裴少游面色凝重，显然聚妖虫的剥离并不顺利。

回到居住的小院，只见一个青衣的妇人正忙前忙后，裴少游一见她，立刻满面欢喜，“娘，你怎么来了？”

看着裴夫人送来的饮食，白狸馋涎欲滴，但裴夫人拿着一套衣服正在他身上比画，他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食物不能动弹。

“吃吧！”裴夫人回到裴少游身边坐下，拈起针，“少游对你的身形描述很准确，我只需收完针，衣服便能完工。”

桃夭君笑眯眯看着裴夫人身边放的衣裤，“夫人，您太客气了，大神的衣裤都是妖皇宫里的织娘所做，不过，他还是第一次穿人族所制的衣裤。”

“这可不一样，”裴夫人咬断线，满面的笑，“这些布料，都是上好的细布，贴身穿，柔软细腻，听少游说白狸喜欢梨花，我还特意给他绣了，这是属于他的衣裤。”

的确，裴夫人自内衣到外衣都给白狸准备了两套，尤其那套青色的长衫上，精绣着春日的梨花，绣工精湛，绝非妖皇宫的织娘能比。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桃夭君笑眯眯的收好衣裤，“我这有两颗七夜冰海捡的宝石，夫人拿回去镶嵌首饰。”

那是两颗鸽蛋大小的宝石，价值何止万金，裴夫人一愣，“这礼物实在贵重，我可不能收。”

“你收下吧！”白狸咬一口烤鸡，“你是我师父的娘，更何况，这东西在七夜冰海到处都是，又不值钱。”

裴少游点点头，裴夫人犹豫着，“那我先收下，待少游来日成婚，总不能委屈……。”

“我们妖国的女子不要聘礼，”白狸三口吃完一只鸡，“我告诉过老头儿，来日待师父再老一点，我便带他回妖国，让他变成妖，如此他能活数百年，妖国十一州的女子，他随便挑。”

裴夫人一愣，随即放声大笑，“傻孩子，来日若少游果真想成妖，我也不反对，不过你说的妖国这般奇妙，你若有空，便回家来，和我聊聊妖国的趣事儿。”

“行，”白狸显然更喜欢裴夫人，“你煮饭给我吃。”

正说得高兴，金浩一脸紧张的飞奔而来，裴少游见他神情，心下一沉，“少卿，那两个守卫突然暴毙……。”

“不可能，”从内室走出的晴雪君一脸不高兴，“我昨夜仔细检查过，三十咬得不重，他们中的毒很浅，而且老木的解毒丹很有效。”

“是，”金浩可不敢得罪晴雪君，这家伙的脾气和白狸一样暴躁，“宋伶在他们脖颈处，发现两条灰虫，目前桑延正在确认那两条灰虫是什么，另外，捕捉回大理寺的人头蛇全数死亡，负责看守的孙千身受重伤，目前正在紧急救治。”

匆匆告别裴夫人，赶回大理寺，果然一片愁云惨雾，宋伶忙得满头大汗，裴少游递给他一个桃子，“吃个桃子，歇口气。”

洗干净手，坐在庭院中，宋伶将桃子一分为二，递给三十，又伸手摸摸他的头，神情间对他甚是喜爱，“那两条灰虫桑延已经确认是妖国的吸髓虫，这虫最喜吸食狼妖的骨髓，那两个守卫皆是妖族。”

白狸的脸已经拉到地上，“如你这般说，这是妖族内讧？”

“不是，”回应白狸的，不是宋伶，而是桑延，他先五体投地行完礼，这才起身，“大神，我已查看过，这两个守卫均为进出妖国的记录，这说明他们是偷渡至人间的，根据您昨夜的传讯，缉夜大人已经带人去查暗河的河底是否有偷渡通道。”

冷哼一声，桑延冲宋伶点点头，宋伶这才继续道：“人头蛇是被人毒死的，用的，是鹤顶红，这毒药对妖无用，但人头蛇是人妖混种，只需一滴，那数十条人头蛇尽亡。”

事发在大理寺，这说明，要不就是大理寺有内奸，要不就是有东西潜入大理寺，这两种可能都不能排除，毕竟从昨日开始，大理寺人来人往，为清理万妖楼，押解人头蛇，紧急从城中各衙门调派的人手，谁都无法保证没有歹人混入。

沉默片刻，“聚妖虫呢？”

“已分离下来，”宋伶苍白的脸上终于浮出一丝笑，“缉夜大人在离开之前，派遣五名妖兵守护，刚刚金浩大人又带十名捕快将庭院团团围住，再过两个时辰，聚妖虫释放的麻药就会失效，庄生妙醒来，即可进行问讯。”

总算有个好消息，只听沉重的脚步声，回过身，俞鸿飞浑身肮脏不堪的飞奔而入，一见裴少游，立刻站定，“少游，快来，我们在万妖楼有重大发现。”

那是巨大的白色妖狐尸体，妖狐喉头有一道伤口，下手的人几乎将妖狐的喉骨斩断，俞鸿飞狼狈不堪的指着妖狐的尾部，“少游，你看这块墨印，是否是黥刑？”

第19章 搜奇志（8）

和寻常的黥刑印不同，那块墨印是金黑色，这也意味着，这妖狐是人间和妖国共同流放的罪犯，唤来司务厅的司务樊正，他在大理寺服务已超过十年，司库内人族与妖国凡是犯事的罪犯，他都熟记于心。

围着妖狐走一圈，樊正躬身行礼，“回两位少卿，这是三十年前彬州屠城案中被捕获的心月狐，因为没有证据证明他直接参与屠城，所以当时被人界与妖国共同流放至大荒原，百年内不许回人界与妖国。”

说完，樊正又围绕心月狐走一圈，“属下记得当时被流放至大荒原的妖，为确保他们能在大荒原存活，并未摘除他们的妖丹，但心月狐的妖丹似乎已经丢失。”

桑延上前一步，他手里拿着一支通红的树枝，从心月狐头顶一直移动到尾部，又从尾部回移到头部，他指着树枝上微微的闪烁的光，“这位大人说得不错，心月狐的妖丹已经被摘除，但被摘除的时间不长，应在十二个时辰内。”

十二个时辰？裴少游眼中异光一闪，俞鸿飞轻吁一口气，“还有其他的尸体，请随我来。”

总计二十七具尸体，每一具都是人界与妖国共同流放的妖，也都是十二个时辰内被摘取妖丹的妖，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这又是一件大案，但裴少游却异常的轻松，“反正是大案，慢慢查吧！”

的确需要慢慢查，首先得通报妖国，然后再派人到大荒原去核查，一来一往，至少两个月，这两个月时间，足够查清楚玉石妖胎案。

并肩而行，裴少游随手摘下庭院内一枝花，那株花突然发疯一样的击打着裴少游，这是妖国送给大理寺的护院花，在遭遇袭击时，会予以猛烈反击，战力不逊于寻常捕快，裴少游被打得措手不及，连连后退。

好容易护院花停住袭击，粗糙的树干上浮出一张古怪的脸，“干什么？把老子的枝干还回来。”

裴少游讪讪的伸长手臂，手里拿着那枝只挑了一朵花的细枝，“对不住，我没看清楚，原想是挽头发的。”

电光火石之间，玄夜接过裴少游手里的细枝，蹦蹦跳跳的远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叫着，“大神，师父摘了一枝护院树的细枝被打了。”

本应尴尬的气氛却没人发笑，一方面是案情越加复杂，另一方面大理寺不少人吃过护院树的苦，裴少游干咳一声，和俞鸿飞一同举步走向徐即的房间。

听完两人的汇报，刚刚从皇宫回来的徐即面如重水，神宗皇帝令他便宜行事，案子却来越复杂，如何便宜行事才能尽快破案？

“大人，”有人在院内通传，“缉夜大人令人从暗河传来讯息，他们在暗河已捕得龙龟，并且发现两条通道，根据两国协议，请大理寺派人协助封闭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