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要进入万妖楼看到鬼婆并不容易，三十哽咽着，“爷爷说过，每年只会发十七个号牌，但是上岛的人数以千计，为了拿到一个号牌，就会有人……。”

“我去，”白狸站起身，“我……。”

“不行，”裴少游摇摇头，“鹿十七明知道你在大理寺，仍然要带我们到此地见她，就证明我们必须遵守规则，否则就算你亮出身份，对方也不会理你，三十，你爷爷拿到的号牌是几号？”

“不知道，”三十摇着头，“爷爷说，号牌放进水盆里，才会显现号码。”

“号牌是何模样？”裴少游

难怪可以肆无忌惮的抢夺，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那面号牌属于谁，上千人抢夺十七个号牌，这是何等的残忍。

“我们没有号牌，”裴少游眯着眼睛扫视着不远处的人群，“也不知道谁有号牌，但有号牌的人一定会竭力隐藏，没有号牌的人会想尽办法抢夺，每个人都同样的危险，三十，你先回去……。”

“不，”幼小的三十摇着头，“爷爷说过，我们奉妖皇之令到人界，是为了妖国和人界的和平，我们一族在人间繁衍生息，人界也是我们的故乡，绝对不能允许有人破坏这和平，爷爷死了，他的使命就是我的。”

其实裴少游并不能理解这些妖族，他认识白狸太久，总觉得留在人间的妖和白狸、玄夜一样吊儿郎当，但身为大理寺少卿，使命之一也是维持人界和妖国的和平。

“你待在白……，捕快身边，”裴少游站起身，“他能保护我们。”

万妖楼的基地是黑色的石头，所有的廊柱都是木头，很多人席地而坐，看上去神情一模一样，只从表面，完全判断不出谁有令牌。

“你准备怎么办？”白狸抱着手臂，“还有一个时辰鬼婆就会开始接见持有号牌的人。”

“什么都不做，”裴少游嘴角浮出一丝冷笑，“看别人做什么？白捕快，看见最左侧的那个胖子了吗？我要你过去和他说句话。”

白狸在裴少游的要求下，分别以不同的相貌找十一个人说了同一句话，听说此次有假号牌出现！

站在廊下，淡然的注视着平静的人群，初时人群很安静，似乎那些谣言无人相信，但一柱香时分后，人群似乎起了一些变化，部分人开始窃窃私语，看上去，他们正在传递那个谣言，而且传递面越来越广。

很快，人群开始骚动，裴少游的视线却落在万妖楼口，那些守卫似乎已经觉察到异常，有两人进入楼内，应是去汇报情况。

过得盏茶时分，两个守卫走出楼门，其他守卫立刻围拢上去，裴少游立刻带着白狸和三十隐到走廊的阴影里，刚刚站定，只听楼门前的人群爆发出呼喝声，“每年都是十七面号牌，为何今年会有五十面？”

看样子谣言在传递的过程中已被修改，裴少游的视线紧紧盯着守卫和人群，此时人群已经向楼门聚集，而且原先聚集的人群爆发出越来越大的质疑声。

后背紧贴着楼壁，裴少游飞速沿着楼壁爬至一楼的楼顶，白狸带着三十紧跟着他，三人来到一楼的横梁处，裴少游找到一处雕花的空档，向楼内张望。

楼内的陈设非常简单，一面硕大的屏风摆放在当中，屏风后侧是面软榻，堆放着兽皮和丝绸的靠垫，软榻两侧都摆放着小几，小几上有红漆的茶具和果盘，果盘内已有新鲜的果子。

屏风前只摆放着一个凳子，兼之灯光昏暗，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感，与楼内的简陋不同，楼壁却精绘着人界与妖国百年前的大战，画工精美，人物栩栩如生，尤其是武皇帝征战北海那场战役，各色的妖族描绘得狰狞可怖，令人望之心惊胆寒。

细看半晌，这才发现软榻背后有道暗门，只不过暗门隐藏在大荒山之中，若非裴少游目力过人，极难发现。

眼前一楼并无异常，裴少游伸手抓住楼层间的装饰，身子轻轻一荡，已置身于二楼木廊之中。

刚刚站定，便听楼下传来打斗之声，回过身，已有人冲上木楼前的台子，守卫立刻持械驱赶，但涌上石台的人实在太多，守卫明显有些力不从心。

就在此时，裴少游突然听见一声惨呼，只不过那声呼叫过于短暂，似乎刚刚叫出口，便被人捂住口鼻，所以还未完全成型，即中途夭折。

第16章 搜奇志（5）

白狸正准备循声而去，裴少游却又目光制止，他带着白狸和三十重新回到廊下，眼前左右无人，裴少游用白狸教他的妖语道：“这楼里有古怪，适才被杀的，不出意外是假扮鬼婆的女子，我们就在此处，静观其变。”

三十听到妖语，眼中的惊惶立刻减弱，他靠在裴少游腿边，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

此时涌上石台的人已被驱赶至台下，几个身形极高的守卫手持长戟封住上台的通道，一个守卫用怪异而又冰冷的语调道：“号牌用特殊的材质制成，绝难作伪，每年十七块，不多也绝不会少。”

虽是如此，人群中的质疑声仍然此起彼伏，裴少游的视线一直在人群中搜索，半柱香后，他发现有人似乎正退向来时的青石路，“我们去初上岸那儿。”

在三十的带领下，迅速回到他藏身的大石后，此时已有数十人来到码头，只听黑暗中有人低声道：“奇怪，适才这里的那些守卫呢？”

随后，又有人惊呼，“来时的小舟呢？”

那数十人在码头来来回回，此时河水正在快速上涨，裴少游眯着眼睛，白狸冷哼一声，“不是河水上涨，是驮着万妖楼的龙龟正在下沉。”

举目远望，只见第四进的出口越来越远，龙龟不仅仅是在下沉，还在前游，三十突然抱住裴少游的腿，“水里有东西。”

来时裴少游已经发现，但有白狸在身边，他并不害怕，看一眼白狸，他已解下腰间的锁妖链，那链子如同有灵性一般，将三人团团围在当中，逼到近前的河水立刻不住后退，竟然在三人身前形成一道水墙，而水墙内，有或长或短的黑影快速闪过。

三十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不是我的族类，他们不是。”

此时裴少游已经看清，水墙内是一条一条白色的蛇，它们身上夹杂着或红或黑的花纹，头却不是蛇类的，而是人类，几乎每一个人头，都极其的美艳。

正查看间，突然听惨叫声起，裴少游回过头，只见一条硕大的蛇尾自水中伸出，将站在码头上的一人拖进水中，无数条人面蛇立刻扭曲着身体钻进他身体，吸食着他的血肉，那人很快便化为一具白骨。

码头上立刻乱做一团，站在前面的人立刻抱着鼠蹿，位置稍后的人虽然不知发生何事，但也拔腿跟随，虽是如此，仍有跑得慢的四人，被拖进水中，瞬间化为枯骨。

极目远眺，此刻四进的出口已不可见，裴少游转过身，“看样子，玄夜赶不及回来接应我们，我们只能孤身作战了。”

“你和我在一起，还要援军？”白狸万分不满，“我一击便能杀掉这岛上所有的人与妖。”

“是的，”裴少游叹口气，“所以我才要找援军，援军不是对付这些人，是保护这些人不被你杀的，如果你都杀了，我们还查什么案？”

白狸立刻翻脸，若不在岛上，想必就冲这两句话，他又要离家出走，裴少游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还有两块点心，你吃吗？”

当然要吃，白狸立刻放下争执，但心中仍然气不过，一边吃，一边翻白眼，裴少游皱着眉，手在大石上不住游动，“我只奇怪，这万妖楼的鬼婆明显就是假的，为何每年都能骗这般多的人到此？看样子，在妖族中传言更甚。”

三十愁眉苦脸的拿着自己分得的半块点心，“可是我们妖族都很相信，爸爸十七年前失踪，爷爷第一次来见鬼婆，她的确知道爸爸在哪儿，虽然我们找到他时，他已经死了。”

难怪鹿十七要带自己来见鬼婆，裴少游轻叹一声，白狸吃完点心，“你怎么知道鬼婆是假的？”

“我拿到搜奇志之时，便已明白，案子与搜奇志相关，只要追踪搜奇志，便可查到主体案情，”裴少游回身坐在石阶上，看着水面人头蛇身的妖扭动着身躯，“遇到钱掌柜后，线索进一步清晰，庄家手上有搜奇志，只要找到庄家，定能找到相关的线索……。”

裴少游腿一紧，那是惊恐的三十抱住他的腿，“官爷，水里有人。”

的确有人，那人正是庄生妙，锁妖链无声的滑进水里，群蛇逃避，锁妖链无声的将庄生妙拖到三人面前。

和其他进水中的人不同，人头蛇并没有伤害庄妙生，他的衣衫完好，气息均匀，如同在水中酣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