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站起身,膝盖上的书“啪”地一声跌落在地,惊醒了恍惚的思绪。 隔着雨雾朦胧的玻璃,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 他浑身湿透,黑发凌乱地贴在额前,西装外套被雨水浸得深暗,却仍掩不住周身凌厉的气场。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像是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一样。 下一秒,他推开便利店的门,风铃清脆的声响中,他大步朝她走来。 舒意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喉咙发紧,指尖微微颤抖。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裴知律在她面前站定,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张小小的圆桌。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沉重,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只有空调的冷风呼呼作响。 舒意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 话音未落,她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拉入怀中。 裴知律的双臂紧紧箍住她,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他身上的雨水冰凉刺骨,浸透了她单薄的衣衫,在空调的冷风下泛起丝丝寒意。 可他的怀抱却是滚烫的。 舒意僵了一瞬,随后感觉到他的下颌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舒意,你不能再这样一声不响地离开。” 他的心跳声透过相贴的胸膛传来,又快又重,像是要跳出胸腔。 舒意鼻尖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她猛地推开他,弯腰去捡地上的书,指尖微微发颤。她不敢抬头,只是低声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裴知律站在原地,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地板上洇开一片深色的痕迹。他的声音低沉而克制,“我给你发消息,你没有看吗?” 她当然看了,并购顺利,电话她也看见了,但是说好了七天,时间到了就该结束。 “说好了七天,就七天的放纵。”舒意终于抬起头,眼神平静而疏离,“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我们就还是原来的关系。” “所以是故意不回消息,不接电话。”裴知律的嗓音淡淡的,眸色也淡淡的,可眼底却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舒意避开他的视线,迅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语气决绝,“裴知律,结束了。” “结束不了。”他开口,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像是烙进她的耳膜。 舒意抱紧怀里的书,转身就要离开。 裴知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微微吃痛,他低声道:“不要走。” 她用力挣脱,头也不回地冲进瓢泼大雨中。冰冷的雨水瞬间浸透衣衫,刺骨的寒意让她浑身发抖,可她不敢停下。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裴知律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她,再次拉住她的手,将她拽回自己身前。 “舒意。”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在法国我发现你不见的时候,我很害怕……害怕失去你,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他从背后紧紧抱住她,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舒意眼圈微红,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可是……我们之间不可能。”她的声音颤抖,几乎要被雨声淹没。 “没有什么不可能。”裴知律斩钉截铁地反驳,将她转过身来,双手捧住她的脸,强迫她直视自己,“只要你愿意,一切都有可能。跟我回去,好不好?” 舒意摇头,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你高高在上,所以看不清我们之间的距离……而我需要抬头仰望,才发现我们之间真的差别好大。” “难道就是因为这些,所以你才不愿意和我在一起?”裴知律松开她,眼底闪过一丝痛色。 舒意面对着他,眼神闪躲,嘴角挂着一抹苦涩的笑。 雨越下越大,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裴知律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而坚定,“舒意,我只要你一个答案你心里,有没有我?” 舒意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铁锈味。她不敢回答,怕一开口就会泄露声音里的颤抖。 裴知律凝视着她被雨水打湿的睫毛,不需要她回答就已经明白。他抬手轻轻抚去她脸上的雨水,声音低沉而温柔:“你害怕的不仅仅是差距,对吗?”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你是觉得我们之间差别这么大,你还考虑未来……你没有信心,是吗?” 舒意猛地抬头,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滑落。她怔住了,视线模糊却依然能看清他眼中炽热的光芒。 “是……”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我不知道你对我的喜欢能够维持多久。”她攥紧衣角,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不是对你没有信心,是对我自己……没有信心。” 雨水混着泪水从她苍白的脸颊滑落,“从小到大,我就是不被喜欢、不被接受的那一个。突然有一天,你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她的声音哽咽了,“你的喜欢,你的主动,每一步对我来说都很陌生。我害怕……” 她的肩膀开始发抖,像是承受不住回忆的重量,“我害怕到最后,我还是被抛弃的那一个。裴知律,这比一开始就不被接受还要痛苦一千倍,一万倍。” 裴知律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他这才发现,原来她一直被困在过去的阴影里,那些他从未知晓的伤痛,此刻正化作利刃刺进他的心脏。 “舒意,”他双手捧住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我不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他的声音坚定而温柔,“我很清楚自己的感觉,我对你是喜欢,是爱。”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他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既然你都说你对我有信心,那么……”他深吸一口气,“可不可以为我勇敢一次?” 雨幕中,他握住她瘦弱的肩膀,力道温柔却不容拒绝。舒意眨了眨被雨水刺痛的眼睛,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雨点一样,重重地敲进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我……”她的声音颤抖着,却在看到他期待的眼神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裴知律的眼中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彩。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这一次我会让你知道一直被坚定选择的感觉。” 瓢泼大雨中,两颗心终于冲破重重阻碍,紧紧依偎在一起。

裴知律带着她到车上,瓢泼大雨染他们浑身湿透。他拿出毛巾细细地给她擦头发,而后迅速发动车子带她去了最近的酒店,打电话让老徐送来了他们要的东西。

酒店里,他们换了湿淋淋的衣服,穿着浴袍坐在床上发呆。

舒意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会在便利店?”

“从钟太太那得知的。”裴知律开口道。

舒意点点头,“你就这样回来,法国那边……”

“完全没有问题,本来就是为了并购案去的,现在结束了,回来是理所当然。”裴知律握住她的手,“你不用考虑太多,只需要像在法国那样,快快乐乐的就好。”

舒意点点头,很快徐管家送了东西了,他们换好衣服,一起回了裴家。

舒意躺在床上忍不住胡思乱想,打开手机,消息蜂拥而至。

蚊子:【舒老师,你去哪了?我哥很着急,我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么慌张的模样。】

蚊子:【哥已经回国了,舒老师你不在家里,你在哪呢?】

蚊子:【好歹也报声平安吧,舒老师,你这么不告而别,所有人都很担心。】

迎 ing:【怎么回事?裴总打电话过来语气很慌张,特别紧张你。你去哪了?和我说一声。】

迎 ing:【怎么感觉才小小一段时间没有与你联系,发生了好多事情。】

迎 ing:【到底怎么啦?从实招来哦。】

舒意按照顺序给他们回消息。

汪子迎看见她回复以后,一个电话飙了过来。

“舒意,到底怎么回事啊?”汪子迎问道。

舒意深吸一口气:“没事啊,只是在外面散散心而已。”

“胡说八道,你散散心,人裴总能这么大老远从法国赶回来呀。”汪子迎反驳道。

舒意只好把这段时间的事情说给她听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贪心呀?”舒意问道。

汪子迎此刻白眼都要翻上天了,“真搞不懂你的脑袋瓜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什么差距家世,真的那么放在眼中。你现在才多大呀?你就不能试着去谈一次恋爱吗?就算是没有结果的恋爱也可以坦然的享受这个过程,你又不是去做人家小三情妇,不需要背负什么道德的束缚。”

舒意吐了吐舌头,“我就是想的很多,想的很远,我就是害怕。”

“你怕个锤子,如果你是抱着做裴太太的这个观念去和裴知律接触的话,那你害怕我无话可说。如果你不把这个结果看的这么重的话,你就大胆的去跟他谈恋爱就好了呀。”汪子迎敲打道。

舒意点点头,开口道:“嗯,知道啦。”

端午节,明天给大家发两章,提前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离开裴家

裴母奉裴父之命,现在已经在回国的飞机上了,她坐在头等舱的座椅上,舷窗外是翻涌的云海,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她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眉间带着长途飞行的倦意。看到手机里老公传来的照片,一脸不可置信。

裴父发来的照片里,裴知闻站在巴黎的街头,背景是塞纳河畔的黄昏。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在臂弯处,唇角微扬,眉眼间是她从未见过的柔和。

而站在他身边的女孩,穿着简单的米色针织衫和牛仔裤,长发被风吹得微微扬起,正仰头看着他笑。

那个家教老师居然站在儿子身边,居然是这样一个女孩让儿子动心。她原以为能让儿子破例的女孩,至少该是名门闺秀,或是才华横溢的精英,可照片里的女孩看起来太过普通。

再多的不可置信当她看到照片里儿子的笑脸时都烟消云散了。

裴母闭了闭眼,脑海里浮现出儿子过去冷峻疏离的模样。他从小便沉稳内敛,极少表露情绪。可在这张照片里,他看向女孩的眼神温柔得几乎能融化冰雪,嘴角的笑意更是藏都藏不住,是她不曾见过的模样。

真不明白,这样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到底有什么吸引力,能她的儿子从小自律克制,做事向来权衡利弊,从不感情用事。可如今他居然为了那个女孩能够陪伴在身侧,大张旗鼓地把知闻也带到法国来。

心底生出一种不悦,她轻轻叹了口气,指尖在屏幕上摩挲了一下或许,她该亲自见见这个女孩。

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餐厅,裴知律坐在长桌旁,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时不时瞥向楼梯的方向。

终于,舒意的身影出现在转角。她穿着简单的白色针织衫和浅色牛仔裤,头发松松地挽起,几缕碎发垂在耳边,衬得她整个人温柔又干净。

“早。”她冲他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下。

裴知律唇角微扬,将热牛奶推到她面前,“睡得还好吗?”

舒意点点头,小口抿着牛奶,睫毛在晨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裴知律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擦过她的唇角,“沾到了。”

舒意脸一热,下意识舔了舔唇,却没注意到男人眸色微微一深。

早餐在安静的氛围中结束,裴知律起身绕到她身旁,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嗓音低沉:“待会和我一起去公司?”

舒意摇头,“不了,还有好多东西要收拾。”她指了指楼上,“知闻下午就回来了,我得把学习室整理好,进度已经落下不少了。”

裴知律轻叹一声,故作无奈地凑近她,侧过脸,“那总得给点补偿吧?”

舒意耳尖微红,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刚想转身逃走,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猛地拉进怀里。

“敷衍我?”他低笑一声,捏着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这个吻比往常更霸道,他轻轻啃咬着她的唇瓣,直到她呼吸微乱,才稍稍退开一点。

直到司机的车停在了大门口,还有催促的铃声响起,裴知律才意犹未尽地结束这个吻,贴着她的唇低语,“乖,晚上一起吃饭。”

等他离开后,舒意拍了拍发烫的脸颊,转身去了学习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