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儿急着要去看戏,索性对陆伯楷实话实说:“这位就是你那便宜女婿,可莫要再往我瑞王府泼脏水,我哥哥金尊玉贵,再过几个月就要和周太傅家小姐成婚,还瞧不上一个六品小官家的女儿!”
“哥哥,我们走,留着他家女婿招待老丈人吧。”赵玉儿唤了赵靖安上马车,催促着车夫赶紧走,迟了她错过了开场可就不好了。
王府门前,只剩陆伯楷和元子朝二人。
陆伯楷气得发抖,指着元子朝逼问:“他们、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元子朝紧紧抿着唇,明日之后,赵靖安就会放他去军中。如今他带着奴籍,说不出任何能够令陆伯楷信服的誓言与保证,沉默了半晌,只郑重说出一句:“我必不负她。”
没想到赵玉儿说的竟然是真的,云昔居然是被瑞王府家奴给欺凌,他一口怨气憋在心头难移,大骂着赵靖安卑鄙,元子朝无耻。
到底是愤愤地离去了。
女子失贞乃是大事,何况还是被瑞王府的家奴强占了身子,陆伯楷回到家中,一夜未眠,从日落到晨曦,他就那样愣愣地站在女儿房门外,想要踏进去,身后却被什幺东西拽着似的,迈不出那步子。
翌日晨昏时分,还是面色苍白地扔了一柄匕首和纸笔送到陆云昔房中:“云昔,你写好了遗书控诉瑞王府后,便以死明志吧,为父必当为你换个清白名声。”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女儿何错之有?死的难道不应该是他们吗!”
“我陆伯楷一生清流,直言弹劾朝臣不惧权贵,女儿亦当为守名节无惧生死,你竟如此贪生怕死?”陆伯楷痛心地摇了摇头,他亦是心疼女儿。但那一道道伦理纲常直戳他脊梁骨,最终还是没有心软,叹了口气:“已经这样了,你往后要如何立足在这世上?”
他已下定了决心,女儿死后,便要瑞王府诛杀了那奴仆,还他女儿一个公道。
得知了讯息之后,陆夫人抱着女儿哭,他们已经年过四十,膝下唯有这一个女儿,她如何能够狠得下心叫她去死?
于是,夜里偷偷给她收拾了几件衣裳,哭着对她说:“云昔,趁着你父亲还未亲自动手,你去莲慈庵落了发做姑子吧。”
聊个五毛钱的天
我写的时候其实会有感觉,本篇文可能存在哪几个争议的点。因为我自己写着写着也会停下来想很久,这是第一处。
陆御史是有很浓的现实主义影子,唯一的女儿,你说怎幺可能不疼爱呢?他制止夫人让女儿与王府接触,选择单纯简单的梁宗翰,就是不希望女儿卷入是非。但是在他的思维里,三纲五常高于天伦之乐。所以又要女儿以死明志,以保清白名声。这个时候,其实还是男性身份作祟,骨子里还是男权至上,逼死女儿也暴露出很自私的一面。
也就是为什幺,尽管他厌恶晟仁宗的暴政,晟亡后他依旧觉得草根出身的元子朝是篡朝,选择撞柱而亡,遇到他不能逼死的,他只能自己死。
可能虚幻的言情小说里不需要这样沉重地思考和设定,大家会觉得命运不公情节虐人,来看言情就是不想看到现实的一面。
但我还是想写出来,如果有人不喜欢,不要人身攻击就fine,有不一样的声音,说明文本让大家思考了。只不过在不同价值观上产生不一样的见解罢了。
当然,最后说一点啦,这又不是批判文学。所以不会通篇在思考人性,该走剧情走剧情,该开车开车,给大家打发一下闲暇时光,不要把网路看得比生活重要,不管看文还是写文,都要保持好心情。^_^
第16章 雨打浮萍
那青铜兽足燎炉里的炭火烧得旺,熏得陆云昔眼眶微红,孟裕没曾想到,她前些年竟是如此凄苦,遭赵靖安报复失身于王府奴役,还被自己父亲逼着自戕。
他胸中苦涩,却并未瞧不起她失身,而是真心实意地心疼。
世道不公,他们男儿都活得不易,她一女子又何反抗?不过是水中浮萍,只能任由暴雨抽打罢了。
他不想再问后来之事,想必赵靖安那畜生必然不会放过她,捉她到王府中拘禁,也是为了报复,他不想让云昔再重提伤心往事,于是深深望着她:“你方才说,我听了你的故事之后,会后悔说那些话,我现在便可以告诉你,孟裕所言,字字真心,绝不后悔。”
陆云昔微微凝滞,这世间男子大多如他父亲或梁宗翰那般,总觉得女子失了贞洁便不配活在世上了,为何还能叫她遇上孟裕这样的男儿?
这可是,上天怜惜她,再给她重活一回的希望?
孟裕说道:“自打在瑞王府见云姑娘第一眼,就忘不掉了,我孟裕并非轻薄郎君,说了要娶你,只要你肯,我想法设法也会求陛下,为你除了这贱籍,八擡大轿迎你过门。”
那位新帝心眼也不见得是个多大的,赵靖安与他立场不同,成王败寇也是正常。但他却把瑞王府上所有女眷充作军妓来羞辱,而自己的亲生父亲还写下那《讨逆贼檄》来辱骂他。若是他再知道孟裕要为自己脱籍,不知会使出怎样雷霆手段。
她踟蹰着,虽不能即刻给予孟裕回应,倒也是真心实意为他着想,劝道:“孟将军切莫为了我,惹恼陛下。”
孟裕挠了挠头,想着或许刚认识几天就说要成亲,吓到了人家姑娘。但见云昔对自己的态度已然略有转变,笑着说:“不急,不急”
说完之后又发觉自己前言不搭后语,急忙解释:“你莫担心,我已放出话去,你暂且住在这教坊司,没人敢来动你。”
陆云昔见他那副紧张的模样,抿着唇,浅浅露出一个笑容来,却在瞧见他胸口漏出的半截《讨逆贼檄》时,想到父亲撞柱而亡,苍茫世间,她已然是孤苦伶仃,无家可归,不禁又收敛了神色。
孟裕只当她还是畏惧陛下,忽然想到什幺似的:“说起来,你与我大哥也颇有些渊源,从前他也是在瑞王府为奴,日日遭受赵氏兄妹折辱,就是不知你可曾见过他?”
那赵氏兄妹一向是以欺辱他人为乐,陆云昔随口问了句:“你还有个大哥幺?他叫什幺?”
提及当今陛下名讳,孟裕也小心翼翼:“元子朝。”
陆云昔仔细回忆了一番,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摇了摇头:“未曾听过,也许是我被赵靖安抓回去之前在王府上的吧。”
孟裕想了想,瑞王府来往杂役诸多,云昔日日被关在那间院落中,不认得也正常,笑着压低了嗓音对她说道:“我大哥,便是当今陛下。”
闻言,陆云昔愕然。
不过这几日,她也隐约听别人说过,孟裕有从龙之功,与新帝有着过命的交情,看来所言不假。
难怪这位新帝对赵靖安如此憎恶,她心头忽然泛起一丝新的生机。
或许,陛下知道了她也是被赵靖安所胁迫,真的愿意将她放出教坊司。
孟裕离开后,她躺在床上辗转发侧。虽然他没有追问后来的故事,以及她是如何被赵靖安抓回了王府。但今日往事重提,想起那些恩怨纠葛,她也不禁唏嘘。
母亲将她送去莲慈庵后,父亲随即宣称,陆家再无这个女儿,她舍了陆这个姓,在庵中倒是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只不过师太说她俗事未了,只同意让她带发修行,她便在庵中住着,吃斋念佛之余做些杂役活儿。
三年前,赵靖安发疯似的来庵中闹事,打砸烧毁,将莲慈庵搅弄得不得安宁,她不忍师太和诸位师姐妹受自己牵连,只得跟着赵靖安回了瑞王府。
回去了之后才知道,瑞王已经叫人给斩杀了,而杀了他的人,正是曾经的寄奴。
原来,她入了莲慈庵后,那寄奴也入了云麾军,随瑞王前去再次镇压流民军叛乱时,竟然策反了他营中五百将士,临阵倒戈,瑞王那一役大败,丢了面子,也丢了幽州。
瑞王叫寄奴斩杀了之后,赵靖安一腔怒火无从发泄,又听赵玉儿撺掇,说寄奴这个畜生一直在找陆云昔,想必是旧情难忘,他便抢先一步捉了陆云昔在府上,只等着活捉了那畜生,再在他面前肆意凌辱他心爱的女人,好叫他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