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1 / 1)

“想你,当然要想。只想一次怎么对得起你?”声音断断续续从王照安的嘴里挤出来,“被下药那天、第一次接客那天、被你用枪指着额头那天……肖媛祭日被你当作母狗、一月初关了大半个月然后几乎被当着我爸的面羞辱 ? ……还有那么多‘纪念日’,讲起来能讲三天。我怎么能不想你?”

“我经常在睡觉之前想,能不能第二天醒来就患上心因性失忆症,好的不好的全忘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难道是那些事情还不够深刻?还是因为经历太多了,大脑都觉得我好欺负,再经历一些也没关系?”

周广陵撑起上身,生怕贴她的身体太近,连呼吸的变动都会被她听出来。

悲喜还是那样混沌不明。

不能否认酣畅的痛快,好歹她没有忘记他,而他在两年里如何被过去折磨,她也从同一条路走过来。既然她化作一根针刺在他心上,就要被他的血锈蚀。

可他还想紧紧抱她,亲吻她,安慰她,像以前两情相悦假象中他尝试付出的几分真心,只因为王照安带来的四季有风霜雨雪,却不乏春花秋月,他也是王照安的四季,充斥着沙尘暴、洪水、台风和霜冻,她穿一身单衣在原野里站着。

室内空调温度太低了,吹得周广陵皮肤发冷。她的身体温温热热,他的手放在她的肩膀,捞起她的身体贴进怀里,太过熟悉,却是久违,熨帖的感觉涌上来,他有两秒钟失神。

她又是老样子,知道反抗不过就放弃抵抗,表面乖巧安生,内里早就卷起了无底的漩涡。

心头莫名一紧,眼前又看到她离开那天的笑容,和肖媛、周彩???练对他最后的笑容别无二致,写作再见,读作永别,实质是欺诳,谁让他无足轻重。

他居然还要拥抱她,居然问她那样的话,居然没忍住靠近她、占有她,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蠢货。王照安骂他的话被他咀嚼了多少天,在盛夏时,那副粗俗泼辣的样子刻刻在眼前,现在却抛诸脑后了。

黑暗保护不了他,今天过来本就是一场失态。他身下故意又深又重地撞击,几下之后重新把王照安双臂钳在背后按到床上。

他像押犯人一样控制着她,她挤着跪成一团,大腿后侧压着小腿,他的手按着她的脖子,胸脯两团肉随着身后他摆动的身体而晃里晃荡。

王照安觉得自己的处境很像两年前被制服在冰凉地板上那一刻。大概他又回想起她演的那一出小女人患得患失的戏码。可他不记得自己怎么利用不对等的信息和阅历差距对她连哄带骗了吗。

“周广陵,我们之间就是一笔烂账,清不掉了。”

“是啊。”

“那就把账本扔了吧。”

“扔到哪?”

“用时间埋起来。人做不到的事情,时间可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你的心病到底是什么,你要过得开心需要的是什么。虽然医不自治,人不渡己,我是解决不了自己的问题,但我看别人可不糊涂。”

王照安以一种荒诞的姿势一边被抽插着一边侧过头把脸往身后的方向扭去,哪怕不能对视。

“你好好享受荣华富贵,让我不识好歹地在歧路上走下去。等我贫病交加露宿街头的时候,你衣着光鲜地站到我面前,嘲笑我覆水难收。”

周广陵缄口不言,推着早已谙晓的身体到达层层云雾之上的巅峰。等她嘴里除了咿呀的叫声以外没有别的字眼,他才说,“我怎么活,不用你告诉我。还有,王照安,你离了床就不会谈判了吗?”

此后便再没有任何话说。她被他催着奔赴肉体的极乐。穴里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她依稀觉得中途停下几次,因为套子干涩,他换上新的继续。

时间的概念渐渐失去,她到了一次又一次,却始终没从耳边的气息里听到他的最后一刻。她思绪发空,没留意他什么时候抽出了就没再插进去,忘了眼睛上还有眼罩,在浴室花洒水声里很快睡着,醒来把眼罩拨去时,人早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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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照安倒是想和周广陵面对面把话说清楚,可周广陵那天做完了就走人,再也没有出现。书架上的书,让她感兴趣的已经看完,有的还看了不止一遍,剩下的都是翻过几页觉得无聊就没有再看下去。

在书店做兼职的时候,王照安借工作便利买了不少书囤在家里。部分是好书,部分评价不高,但是折扣多,价格便宜,老板心情好了还会送她几本,她眼大肚子小,统统带回去,结果放了一年,好多书连腰封都没碰过一下。离开宁州前,行李箱里也没给那些书留下一点位置。

王照安抚摸着一本硬装书封皮上凹进去的书名印字,觉得周广陵对她就像她对待那些书,爱不爱看不要紧,放到书架上再说。

然而周广陵在这天午后过来,和保姆说过话才到王照安房间里。她又仰在床上,胳膊挽着枕在脑袋下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他问她为什么不下楼,她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

踏出房门站到走廊上,虽然和记忆里17号的装潢有些出入,走廊尽头,楼梯扶手对面还是那一大扇窗户。王照安还记得周广陵晕倒在走廊里那天,她坐在地板上向外望,望见的就是这扇窗户。

王照安自嘲地笑了笑,原来待了那么多天的房间就是原来曾经住过的卧室。她默认了自己像之前被关着一样,在公寓里,有人严加看守,所以竟然连扭动门把手的想法都没有产生过。

周广陵说她怎么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抬眼说道:“是,我自己画地为牢,居然不知道您赐给我这么大的活动范围。我是不是要给大善人树碑立传?”

“你这样有什么用?”

“没用。就是卖笑卖累了,而且再卖也没什么好价格,不如金盆洗手。”

周广陵脸色沉了沉,拿出手机给于英拨通电话,问她能不能下午去拜访,然后才把手机递给王照安,让她和于英简单说了几句话。

当初王照安半是埋怨半是威胁地对于英说,从王宽正出事到姑姑盘算奶奶的养老钱,小半年里她的心里始终很不舒服,要自己冷静一阵子,等心情好起来或者毕业回国再联系家人和朋友。那次见面之后,王照安就真的两年没有和于英通过消息。今天接到电话,于英的声音很激动,似乎有千言万语,最后一连说了几个“好”,把现在的住址告诉了她。

周广陵先带王照安去了花卉市场。市场是一个高大宽敞的温室,几乎封闭,出口入口垂着厚重的帘子。由于是周末,许多市民散客来花市看花买花,颇为热闹。

两人在商铺之间的通道走着,原本肩膀和肩膀隔了十几公分的距离,说着说着话,胳膊越离越近。周广陵的右手有意无意碰到了王照安的左手,手指紧接着再试探着碰了一下,攥住她的手。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迈着步子。

王照安另一只手的拇指指肚在小指内侧又摸了摸,空空荡荡的。那天夜里,周广陵不知什么时候把她的戒指摘走了。

他想要什么都有,偏不知足,还要抢她为数不多的东西。她的气不顺,手掌反握住他来了个十指相扣,不忘故意说他:“我身上就那么点地方,你哪没碰过哪没玩过?矫情!”说完把手一甩,两条胳膊抱起来快步走开。

周广陵被她戳破颜面,一阵赧然,又争辩不出什么,只能强行压下一口气。

于英的新住处靠近小城的一条主干道,离市中心较远,但交通便利,设施还算齐备,和王照安在宁州租住的第一套房子类似。

房门打开,于英看见王照安先愣了一下,赶忙把她和周广陵让进屋里。周广陵打量着客厅,没有角几也没有花架,不知道该把五针松盆景放到哪。于英让他随便先放到地上,然后拉着王照安,眼眶红了起来。

王照安的大姨再婚搬走后,于英把副卧改成了书房。面积更小的书房里只剩了张木桌子,墙上稍高些挂着个不大的相框,里面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当时四十多岁,发福还不厉害,和去世时的年纪相比看起来相当年轻,微笑着,不大的眼睛眼角稍见笑纹。

“你爸爸……”

不需要于英开口,王照安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周广陵看见王照安盯着照片,泪珠滚落几颗,滑到下巴,一滴滴砸在地上,她的脸色乍一看倒是平静。

于英早已接受了现实,再提起来也只是抹了抹眼角,然后走到王照安身边,耐心地捋了捋她的背,“好了,宝宝……”

这一拍,比于英高了半头的王照安忽然抱住她,额头抵着她的肩膀,长长叹了口气。

周广陵冷眼瞧着王宽正的遗像,目光很快转到王照安身上。他去宁州带走她的时候,让她看着“许家宁”被羞辱的时候,都没见她哭,一滴眼泪都没有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