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1 / 1)

“来找刘姐签字啊?”

唐果果把水杯接过去,“是啊,她说让我三点过来。没在?”

“可能还在开会吧。最近事情多。”

秘书说完就继续埋头做表格,唐果果坐得麻烦,站到窗前伸了个懒腰。办公室里安静得很,只有噼噼啪啪敲键盘的声音。一直等了快半小时,助理刘悦才风风火火走进办公室。

“不好意思啊,卫健委发通知说下周一有人下来检查,这才急着开会布置任务。”刘悦从唐果果手里把几张纸接过来匆匆签了字,“体检……疫苗……第二针数量和上次对不上啊?”

“有不做了的。”

刘悦点点头,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文件袋来就要往外走,“院长还等着呢,我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路过秘书的办公桌,她又停下来低头看了一眼,“怎么样,有问题的多不多?”

秘书在屏幕上划了几下,把拿不准的给她看,“这几个……”

刘悦嘴里啧了一声,“总院一点事都没有,分院漏得跟个筛子一样!算上周末也只有三天,看院长说怎么处理吧!”说完,她又噔噔噔地走出门去,在走廊里留下一路鞋跟的声响。

唐果果很少看见刘悦这样着急上火,等刘悦走后,她凑到秘书旁边问道:“什么事情这么紧张?”

“上面一直严查代孕和卖卵,突击检查的时候这个也是重头戏,所以要汇总生殖中心的客户信息,发现可疑的及时询问清楚然后出报告。”

“噢……这么多客户,医院怎么知道谁是谁不是?”唐果果问。

“有的很明显,像那种一年里做两三次冻卵却不培养胚胎的,就像这个……还有这个,同一个女客户的卵子,短期内两次培养用的精子不是同一个人的。估计是分院有人和小诊所勾结起来赚这种黑心钱……”

光标所在的那一行,身份证号里960202一段让唐果果觉得似曾相识。目光直直向左侧姓名栏扫去,她在几秒钟的静默与僵直里确认着暌违多时的名字:王照安。

0249 257-258

中考后到七月底是辅导班忙碌的小高峰,学管恨不得给每个老师一天连着排三节大课。

王照安在小隔间里给学生讲诗词鉴赏,这个学生每周二四六上课,最后一节课尤其难以专注,教室空调又坏了,摇头风扇吱吱嘎嘎的,更让人头晕脑胀。

学生在椅子上左动动右动动,对着一首七言绝句神游了二十分钟。王照安浮躁得待不住,手指关节轻轻叩了叩桌子:“回头把这节课的钱退给你,今天就到这吧。”

语文课本来就是他家长看在“语数外先修全家桶”有优惠的份上才报的,听见能提前下课,学生委婉地纠结了两秒就麻利地收拾好了书包。

把隔间的东西恢复了原样,王照安向学管说过一声就下班走人,径直打车回到家里。

周六下午总是难熬,而周六的夜晚让人期待,尤其是今天。

前一天阿姨才来收拾过屋子,现在各处都很整齐。王照安简单把茶几上的几样杂物放进储物间,又给餐厅窗台上的鱼缸换过水,然后换了衣服走进浴室。

再过一个多小时,章毓姿就会来了。

躺进浴缸里,王照安长呼一口气闭上眼睛。第一次和章毓姿上床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六月的最后一个周末。

与贺端然达成共识之后,王照安接受现实,努力适应生活,然后在宁州大学对面的书店找了一份工作,借机认识了不少二十出头却还没谈过恋爱的男生,几乎无缝地谈了一个又一个。然而不管是从牵手到上床还是从上床到牵手,这些人优点缺点大同小异,总让人觉得不像那么回事。

直到某次章毓姿在做爱时手掌压着她胸口,手指张开按住她的锁骨,她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仁义礼智信是出轨乱伦,温良恭俭让是乘人之危,爱是以束缚为目的的陷阱,原则和底线生来为了被试探被突破被击穿,唯一眼见为实的是杀人放火金腰带。

善恶真假经年累月地混淆,当她不再相信纯善会在太阳下立竿无影,过往那些男生再温柔再规矩都只是干瘪的思想品德课本,念出来听进去,顶多像吃了颗布洛芬。

而章毓姿不同。他夸张、热烈,有自己的癖好。但他的动作就像京剧抄过场,她不会感到任何威胁。每次“掐”脖子之后,他会在手掌放过的地方吻一下,让她明白那只是象征。做完之后离开之前,他会拥抱她,然后两人抓阄决定下次按谁的规则来玩。

做爱做爱,爱是不会做出来的,两个人做的只是你情我愿的游戏。

或许这是另一种真假的模糊,但王照安心里崩碎的秩序凭借她的偶然发现开始尝试重建。

章毓姿是她的一剂疫苗。

等到时间差不多,王照安起身擦干身上的水,穿上睡裙给章毓姿开了门。

比人先进来的是一大捧玫瑰。???

他第一次来时也送过王照安一束花,她把花放到垃圾桶旁边,说如果他能让她舒服就不用送东西,如果不能,她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建议他花真金白银去嫖小姐。

不过这次,章毓姿说感谢王照安,这一年过得很开心,她笑着把花接了过去。

花束里还放着个绒面小方盒,里面是一枚戒指。王照安把戒指套在小指上,刚刚好。

“我很喜欢,谢谢你。”

小卧室里,低柔的情欲喘息和细语停歇下来。

两人一上一下,胸贴着胸,腿抵着腿,王照安侧头趴在章毓姿肩膀上亲了亲他,然后从他身上下来。

今天抓阄抽到的是她的玩法,她享受在漫长的痴缠温存里动情湿润,然后容纳着他缓缓动作,让快感一丝一缕地累加,在即将到达顶点的时候心痒难耐,真正的最后一瞬反而因为她动作缓慢而安然过渡,只有满足,没有空茫。

这个规则对章毓姿有些折磨:几十分钟的前戏之后,她用几分钟就到达高潮,然后突然对赤裸的肉体产生厌烦,自己去主卧的淋浴间,让他一个人去卫生间的浴室洗澡顺便解决掉多余的欲望。

今天王照安倒是开了恩,没有立刻把他从床上赶走,反而侧身面向他躺着,闭上眼睛,一边挤出柔媚悄声的呻吟一边伸手摘了他的套子,握住阴茎来回爱抚,甚至等他尽兴之后许久还搂着他,呼吸均匀,不睁眼不说话。

“有不高兴的事情?”章毓姿问。

王照安摇了摇头。

他们很少聊彼此的私事,王照安只能感觉出章毓姿对规律和计划有几乎强迫性的执着。每个星期约会两个小时,周六晚九点到十一点,他准时过来,和她放纵一通,然后回到一丝不苟的生活里。

如果结束得早,他就会提前走。王照安想,今天一定要把两个小时过完。

又躺了一小会儿,王照安套上睡裙去主卧梳妆台拿了东西,也是个盒子。她对章毓姿没什么了解,就买了块腕表送他。

“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种款。”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