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把人当弟弟,人不乐意喊你哥哥。”季朔廷嗤笑。

萧矜一口气喝完了药,强压着口中的苦涩,说道:“他昨儿守了我一整夜,我今早起来下床差点踩到他,就在我床边的地上睡的。”

“你平日少给他银子了?”季朔廷道。

萧矜想起昨夜昏暗的光下,陆书瑾用温软的手捏住他的指头,趴在床边一点一点擦着他指甲缝的模样,不知如何去说。他咂咂嘴,须臾放下药碗对季朔廷道:“你抽空买几身衣裳给他穿,整日就是两套破布衣换来换去,给了银子也不舍得花。”

季朔廷瞪起眼睛:“你养弟弟,我花钱?”

“我给你!”萧矜骂道:“他娘的小肚季肠。”

陆书瑾赶去学堂时,就听到了各种各样的议论,才知道学府外的云城已然翻了天。

齐家卖瘟猪的消息一传出来,瞬间就引起了恐慌,不少人将买的猪肉处理了不敢再吃,先前咒骂萧矜的人也一边倒,说他虽行事荒唐,但误打误撞竟然救了云城不少人,也算是积了大功德。

陆书瑾得知事情的真相,听到周围人皆在讨论,一个个眉飞色舞说得很当场所闻所见似的,心中不免感慨。

若非她亲自参与了这些事,恐怕也会跟大部分人一样,听信这些传闻,当真以为萧矜是阴差阳错救了云城百姓。

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事?不明真相的人,在真相揭露之前会一直被蒙骗。

蒋宿见她来了,立即高兴地回到位置上,兴奋道:“陆书瑾,你知不知道萧哥做了什么大事?现在城中的百姓都在夸赞感谢他!”

陆书瑾笑弯了眼眸:“是吗?”

蒋宿激动的不行,拉着陆书瑾语无伦次地说了很久,同时非常痛心地表示当初火烧猪场一事萧矜竟然没有带上他,又追着陆书瑾问知不知道萧矜的下落,为何旷学。

陆书瑾光是应付他一人就足够头大,书也没看进去多少,下学的钟声一敲她恨不得拔腿就跑,却又被蒋宿拦住。

“你都问一下午了,我真不知道。”陆书瑾极其无奈。

蒋宿摆摆手,说道:“不是萧哥的事,是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个正经事要你帮忙。”

陆书瑾也觉得佩服,这蒋宿说一下午废话,都没想起正经事儿?

“什么事?”她问。

蒋宿张了张嘴,脸色忽而变得为难,有些欲言又止,陆书瑾将他看了又看,并不催促。

许久之后,他下定决心似的说道:“挺麻烦的,但我当真是需要你帮忙。”

“旦说无妨。”陆书瑾说。

“下月初不是咱们晏国一年一度的祈神日吗?我小舅这段时间追查瘟病和逮捕齐家有功,被提拔为允判,刚上任就与方大人一同接手了祈神祭一事儿。”蒋宿皱着眉,缓慢地说:“祈神祭当日神女游街,须得找模样漂亮的人扮作神女,这是云城一贯的传统。”

“但这种游街之事,总不好让姑娘出面,是以一直以来都是男子扮演,现在人手还缺,我小舅刚上任第一件事自然要办好,但他找不到人,着急得不行,”蒋宿看着陆书瑾问道:“你可否帮我这个忙?”

“扮神女?”陆书瑾问。

蒋宿摆手:“不不不 只是扮站在神女后头的神使 不过有一点较为麻烦 要在耳垂上扎洞。”

陆书瑾皱眉疑惑。

“因为要带耳环。”蒋宿把头侧过来 扯着耳朵给她看 “我去年就扮过一次 这是当时扎的 不疼 扎完之后就不会愈合了 一直留下个洞。”

陆书瑾打眼一瞧 果然看见蒋宿的耳垂上有个小洞 但平日里根本看不出来。她想拒绝 但对上蒋宿充满希望的目光 婉拒的话却说不出口。

先前为了救杨沛儿 她曾两次求助于蒋宿的小舅 蒋宿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欠下的人情到现在还没还 再加上在丁字堂这些时日 蒋宿对她颇有照顾 哪怕是她与萧矜冷脸的那几日里 蒋宿为了不叫她孤身一人 还特地喊她一起去食肆吃饭。

这不管是处于还人情还是朋友情谊 她似乎都不该拒绝。

蒋宿见她沉默 又努力劝说:“我也会参与其中的 且还有银子拿呢 我可以找我小舅多要些给你 你就当是陪我做个伴儿”

蒋宿拖起长腔央求她 像个姑娘一样撒娇 陆书瑾耳根子软经不得人软磨硬泡 但没有轻率答应

只道:“容我回去再仔细考虑考虑 过两日再给你答复吧。”

第 38 章

陆书瑾回去的时候,萧矜正斜倚在软榻上看书,书得封面冲着大门,一眼就能看到上面明晃晃的几个大字:俏寡妇的二三事。

她欲言又止,往萧矜的手上看了又看,最终还是没开口。

萧矜瞥见她这犹豫的模样,便将书往下一放,率先开口:“学堂如何,有热闹事没?”

陆书瑾将书箱放下,随口答道:“一如既往,不过现在都在说瘟猪一事。”

“在朝廷的旨令还没下来之前,他们是不会知道官银一事的。”萧矜朝窗外看了一眼,发觉天色渐晚,这才坐起身解上衣,呐呐自语道:“忘记换药了。”

陆书瑾正好听到了这一句,说道:“我给你换。”

她挽起衣袖先去洗了洗手,而后从屏风后绕过来,就见萧矜已经解开了身上绑着的白布,膏药的气味在空气中散开,伤口似结了血痂,看上去有些刺目。

萧矜扭了下脖子,朝自己的手臂上嗅了嗅:“我已有三日未净身,身上该不是有味儿了吧?”

陆书瑾如今能够坦然地看萧矜的身体,目光从他精瘦结实的肩胛处滑过,想起每回见着萧矜此人,他都是锦衣玉佩,衣襟雪白袍摆平整,身上还飘着淡淡的香味儿,有时候一天之内还会换两套衣裳,想来也是极爱干净的。

他看着自己的肩膀,脸上流露出些许嫌弃来。

“伤口不可沾水,我给你擦擦吧。”陆书瑾突然提议道。

萧矜偏头看她一眼,似乎短暂地思考了一下,说道:“无妨,让随从给我擦就行。”

说完他冲着外面喊了声:“陈岸!”

陈岸立即推门而入,笑起来脸上挂着酒窝,“少爷,您唤我?”

“备水,过来给我身上擦擦。”萧矜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