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真不像你。”肤色变黑了,肌肉更发达,但发型没变,嘴角弯的角度也没变。

“你几时上场?”流川没做任何辩解,平静的反问。

“下半场我控球。”

“场上见。”

不再迷惑了,坐在板凳上的时间足够流川想个透彻。是背影,昨晚仙道的背影让他放心不下,因为看起来很寂寞的样子。去年暑假每天在海边看他垂钓就是这种感觉这人把他的世界守得滴水不漏,脸上明明笑着,但是看起来很寂寞。已经很久没有过了,自从在一起之后。为什么他又飘散出那种疏离感?那扇为我打开的门会不会倏忽又关上?不想被他的世界推拒出来,不想被他挡在门外。流川一拳敲上自己额头,这真的不像我!自己想东想西有什么用,回去跟他说清楚就好了,告诉他不许你再背向我,不许你寂寞!

正要起身召集队员讨论下半场战略的教练,发现流川走到了面前。

“教练,请让我上场。”

不卑不亢的请求,很有礼貌,而不容拒绝。

亲身感受泽北的变化,比萤幕所见更震撼。

他的球队给予这个外籍选手极大的信任,下半场的攻势均以泽北的带球突破为起始,原就几无破绽的球技浸染了强力色彩,威胁性和破坏力之巨更甚以往。相对的青少年队仍然进攻乏术。

这就是美国的篮球,我要前往的目标。流川用手臂擦去额角的汗。但,在那里我要达到的是什么?在日本的比赛里可以凭恃速度、弹性和爆发力,可是面对这一群筋肉人弹簧人,这些都不再是优势。我想要的是练到和他们一样?不,不对。“你是你流川枫。”仙道的话蓦地闪过心头。和他们相比,我能胜出的是

流川接连几个中投得手,总算重振了青少年队的士气,跑位、传切开始流畅起来,以整体默契力抗对方的优越体能,比赛不再一面倒。St. Patrick球员们惊异的看着那个扭转了局势的11号越打越顺手,顶多6呎2吋,在他们眼中比泽北还瘦弱一号,但却具有过人的柔韧和协调性,反应也比旁人快一步。当他终于成功突破篮下,在众巨人的夹杀中一个小抛投出手,简直瞬间令暴烈的冲撞、奔腾的空气都静止。那不带一点多余的动作,干净优美宛如球场上的舞者。

观众席的尖叫呼喊震彻了屋顶。自电视转播了都道府县对抗赛以来,已成立东京分部的流川亲卫队加神奈川本部的上百成员,给了流川本日最大的喝采。

“Took your own step back?”达米恩朝他竖起大拇指,“Nice shot!”

“Sure.”细瓷般俊美的日本男孩回答得又跩又酷。

两国球队间的活动除了友谊赛,还有晚上的交流Party。

能够的话流川真的很想从这种场合自行蒸发,于是端着饮料默默往没人处移动。但一只手从后面搭上了他的肩膀。

“Pretty boy!”流川回头射过来的杀人冷光,让兴高采烈的达米恩赶紧举起两手做投降状。“Well, amazing boy. Let’s have a talk?”

要来帮忙翻译的泽北,意外的听见流川用流利的英文和达米恩聊了起来,他讲英文还比讲日文多话点。你有口音。我来自西班牙。你为什么在场上对我说那句话?因为你盯我却没看我,太过份了吧,而且你的眼睛好像能看进灵魂。……。你的眼睛黑得像漆,很漂亮。白痴。我是白人,但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白?白痴。

达米恩被其它人架去灌酒前,还在转头问泽北:“A-ho是什么?日本的Hello吗?”

“白痴中的白痴!”流川翻翻白眼加注一句。

“那家伙球场上很行,下了球场就是个无脑浪漫咖。”泽北笑着往身后指指。

“跟你一样。”流川瞄过来一眼,“如果去掉浪漫。”

“喂,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毒啊!”泽北吐血,“我们也算认识吧!好歹也问问我在美国混得怎么样吧!”

“你在美国混得怎么样?”

“……”泽北放弃跟他抬杠。“那边的篮球环境和日本完全不同。你能相信吗,有些顶尖球员还没进高中就有厂牌长期提供球衣球鞋,有人全家住在学校租的豪宅。平常想着怎么在比赛和篮球训练营被球探注意,最好能跳过大学直接进NBA,一毕业就拿到百万美金的合约。这些人是很厉害,只是有时我会想问问他们,对你来说篮球是什么。”

“你觉得失望了?”

“不是。”泽北摇摇头,“我只想说,美国的篮球充满挑战,但并不纯粹。你还是打算来吧,什么时候?”

“高中毕业。”

“啊,真可惜。我们教练还想问你有没有兴趣转学过来。”泽北搔搔头,“他很看好你,说你是用头脑打球的,而且反射神经和场上的敏锐度比那些高大个都好。”

“嗯。”应得理所当然。

“你小子还真是一点也不谦虚!”

“彼此彼此。”

打开门被流川扑到身上时,仙道还真有那么一秒“是不是整人节目”的念头。伸手摸摸,肩胛骨的手感,确认,腰肢握起来的韧度,确认,髋骨突起的形状,确认。是他的枫没错。

“摸哪里!”流川把股沟上的手打掉。

“摸摸看是不是你嘛。”仙道把流川的头再按回自己颈侧,两手把他抱得紧紧的。“怎么提早回来了?昨晚电话里不是说还要两天,有什么体育讲座,还要去崎玉文化交流的?”

流川一边嘟哝着白痴一边胡乱蹭着他。“我溜了。”

“你很任性耶!”仙道大笑,“那个教练凶得要死,不怕下次集训被他骂?”

“管他!”也回抱得紧紧的。

再怎么拥抱都不够。不够紧,不够深,不够宣泄汹涌到无可遏抑的思念。

“……想我了?”仙道的声音低哑了起来。

“很想。”流川贴着他的锁骨说。“出发前那天你是不是来找我?为什么不见我就走了?”

“因为想见你所以去了,可是怕吵你休息,所以又走了。”

“大白痴!谁怕你吵!我跑出去追你,追了两条街,但你就像消失了一样。”流川抬脸看他,“不要丢下我!”

话说得凶巴巴,脸颊气鼓鼓,却有着被遗弃的小狗般无辜惹人的眼神。一股刺痛在胸口钻蚀着。我是大白痴。仙道心中自骂,怎么会不相信枫的承诺?还有什么能让这个无所畏惧的男人,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

“抱歉,枫。一辈子都不会丢下你。”

回答他的是灼热的气息和温润的唇。先激昂而后绵长,彷佛重新复习似的互相探索口中的每一处,所有角度依序轮换过。昏天黑地栽倒在沙发上的两人,纠缠着肢体,重迭着呼吸,一个吻就吻了半小时不止。总算放开彼此的时候,头发已被对方揉得乱七八糟,衣服也在拉扯中呈现半脱开状。

“天啊,家里要买氧气筒了!”仙道边喘边笑,“奇怪,光是接吻就好满足,好像不做都可以。”

“你该不是不行了?”流川满脸潮红睨着他,嘴还是坏得要命。“你不行的话我来!”

“枫,你开玩笑吧?”仙道满头黑线,抓着流川的手放到半起的部位,“行不行你自己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