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忧爱子的姜充媛,听郑太医都如此说,越发心如刀绞,一时情急的她,就要以妃嫔之尊,下跪求请郑太医救人,含泪泣道:“郑太医,我求求你,求你一定要救醒……”

姜充媛话未说完,人也刚刚屈膝,即被圣上搀扶起身,圣上手搂着伤心虚弱的姜充媛,令她依在他身上的同时,眸光凛冽地逼视着跪地的郑太医,冷冷吐出九个字,“若治不好人,一同偿命。”

侍驾多年的郑太医,就知道圣上会这么说,虽然姜充媛娘娘与六皇子殿下,在阖宫上下看来,都似不受圣上爱重,但他却知那段内情,知道这两位,可都是圣上心尖子上的人,万万不能出事的,可知道归知道,六殿下这晕病真奇怪的很,他平生从未亲眼见过如此病状,相关医书也没有任何记载,他着实是束手无策,只能在心里暗暗叫苦,磕头如捣蒜道 :“……微臣定竭尽所能。”

“……不会有事的……弘儿他……睡一睡就会醒了……若他醒了,看你为他哭肿了眼睛,定是会愧疚难安的……”

被圣上如此安慰着的姜充媛,泪眸飘闪间,看见了站在门边的薛蘅,强忍住泪意,关切问道:“阿蘅,你没事吧?”

薛蘅走近前来,边向圣上与姜充媛娘娘行礼,眸光边忍不住看向那榻上之人,轻声回道:“臣女无事。”

既已无事,圣上遂令定国公夫妇带其回府,但薛蘅怎放得下为救她而昏迷不醒的六殿下,请求留在云光殿,一同照料,等待六殿下醒来。

圣上静望她片刻,允了她的请求,如此薛蘅与众人一直等至深夜,中间郑太医又领着一众太医,想了许多办法,都没能令六殿下心脉平稳地苏醒,身为人母的姜充媛越发忧灼,一颗慈母之心,全然扑在未醒的孩子身上,一直到子丑之交,都是粒米未进。

圣上命人熬端了汤食来,边以御命要求,边亲舀汤匙,命姜充媛多少用些,姜充媛在御命之下,就着圣上的手,勉强用了几口后不久,就似因心力交瘁,再支持不住,昏沉靠睡在圣上怀中。

圣上将姜充媛打横抱离此处,送往寝殿休息,六殿下房内,余下众人,皆围在榻边不远处,薛蘅站在榻边,望着昏迷不醒的六殿下,心中难受至极,一时想她彻底沉入水中前,所望见的奋勇救她的身影,一时想自与六殿下相识以来,他待她的种种好,一时又想若六殿下再醒不过来怎么办、若六殿下就此去了怎么办,越想越是焦心,一直强忍的眼泪,就要在这令人窒息的深夜里,忍不住要夺眶而出时,忽见榻上的六殿下,乌漆的眼睫似是微闪了闪。

薛蘅心中一震,又疑心自己眼花,她定在那里,双眸一瞬不瞬地望着榻上的少年,见过后不久,六殿下的乌睫,真的又微动了动,不是她先前看错,忙欢喜地叫了起来,“殿下好像要醒了!”

在一边翻医书翻得焦头烂额的郑太医等,忙丢了医书,近前把脉,在感受到六殿下飘忽不定的心脉,终于稳定下来后,小命也跟着稳了的郑太医,虽还是不明六殿下这怪病的因由,但已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袖擦拭自己额发的汗意。

沈湛、元嘉仪、沈淑音等人,看一直苦着脸的郑太医,神色舒缓下来,就知榻上的少年,是真快醒了,也俱喜形于色,围靠近前。

众人期待的盯望下,榻上十二岁的少年郎,在又几次轻闪眼睫后,终于睁开了双眼,深夜晕黄的灯光下,他的眸子,忽闪着明暗不定的光芒,缓缓掠看着榻边众人,最终定在正中的少女身上,看她眸含泪意地笑对他道:“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大家都在等你醒过来呢!”

“……我……”

缓缓坐起身来的少年,涩哑的声音,轻启又止,似因太过沉重,压在舌尖,一时难以言说,他沉默深望着少女,短短的一瞬,眸光却似跨越了一生的时光,在少女清澈无暇的目光注视下,唇际微弯,似是欲笑,可又乌睫轻闪,似将眸湿,微|颤的唇,更像蕴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沉默深望良久,最终沙着嗓音道出的,只有轻轻的一句,“我也……一直在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唯枢 5瓶;翠花花 1瓶;呱10瓶。

242、番外-平行世界13

虽然六殿下声音极轻, 如在梦喃,但薛蘅还是听见了,只是不明白他此话何意,又想, 六殿下初醒, 许是还没缓过神来, 在说梦话呢, 遂也不追问,只是高高兴兴地望着他,止不住的欢喜, 都快要从粲亮的眸子里,漫溢出来了。

榻边诸人, 个个都如薛蘅,欢喜得很, 沈湛见元弘醒来,终于将惊悬许久的心, 轻轻落回了腹中,原先下水救人, 已耗得他精疲力尽, 后又见六哥突然晕厥、心脉飘忽, 连一众御医都束手无策,更是急得他心力交瘁,如此煎熬至此时,终见六哥苏醒, 怎不会为此心潮澎湃,望着神智清醒的六哥,直接高兴激动地唤了一声:“六哥!”

沈湛只是如常一声清唤,可听到这声“六哥”的六哥,身子却是轻轻一震,晕黄的灯光下,他目光幽深地望了过来,眸中曳闪着旁人看不明白的光亮,似因这一声“六哥”而惊颤,好像已许久许久没有听到这一声“六哥”,为等这一声“六哥”,已等了不知多少孤寂无温的漫长岁月。

沈湛不解六哥眸中深意,只是见六哥为他这一声,而弯起了唇角,清俊的眉眼也同时弯起,弯起的同时,双眸润湿,盈有泪意,如此笑中带泪地颤声唤他,“……明郎……”

沈湛应了一声,见六哥唇际笑意更深,眸中泪意也更重,垂首忍泪片刻,复又抬头看他、看阿蘅,那曳闪着光亮的眸子,又似泛起他看不明白的淡霾,满溢无尽的欣喜中,如蕴有难解的烦恼,似乱麻纠葛,无法丝丝缕缕地理清干净,正无声地纠缠着六哥。

沈湛想,是不是六哥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正要开口问时,见抱昏睡的充媛娘娘回殿休息的圣上,闻讯赶了回来,忙与榻边众人一道,避走两边,为圣上让路。

皇帝畅通无阻地匆匆走至榻前,见原先昏迷不醒的儿子,醒坐在榻上,也不开口说话,也不朝他行礼,就这么默默地望着他,眸光幽幽,不是平日故作淡漠的隐忍恭谨,不知在想些什么。

暗想儿子是不是晕出什么毛病的皇帝,问郑太医道:“六皇子怎么样了?”

郑太医难掩喜色地回道:“回陛下,六殿下一切如常,身体好得很。”

皇帝再看了儿子一眼,心里头还是觉着有点怪怪的,他暂不深思,只看沈湛、薛蘅他们几个孩子,跟守到现在,应都极乏累了,遂直接对他们道:“他既无事了,你们也都回去休息吧。”

他这话说罢,见榻上的儿子,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些什么留人,虽终是没说什么,但眸光却黏在遵命离去的薛蘅身上,像是恨不能把人黏在他的身边,先前心里泛起的那点怪异感,立时散去,于心中冷嗤一声:出息!

皇帝如此在心内冷嗤着,似已忘记不久前,为让姜充媛安眠,而暗中命人于汤碗中下安睡药的,正是他本人,忘记眼见儿子昏迷不醒、心脉飘忽,而心中大恸、暗暗忧急如焚的,也正是他本人,只屏退诸侍,面无表情地在榻边坐下,望着榻上同样没甚表情的儿子,一如往常地不冷不热道:“英雄救美,也先掂掂自己的分量,游水都游不好,人没救成,自己先晕过去,还劳别人把你捞上来,传出去又是笑话一件!”

他看儿子依旧没甚表情,又添了一句,“朕属意薛家女为太子妃,并非虚言,这事这几年就会定下,你们幼时无猜玩在一处,朕不管,但如今年纪大了,当知道分寸,你向来拎得清自己的身份,这事上也该如此,既不是你的,往后就该离远些,安安分分地做你的皇子,到年纪时,封王出宫建府。”

榻上的儿子,在他的冷言冷语下,面上不是平日里暗暗不服却装作顺服的模样,平平静静地很,一点波澜也没有,只是在灯影下,声平无波地道:“太子之位是儿臣的,她也是儿臣的。”

说这话的嗓音有多平静,话中的内容就有多惊人,皇帝简直疑心自己听岔,却见自己那个万般隐忍、低眉顺眼的儿子,抬起坚执的双眸,灯光下,定定地望着他道:“父皇,我爱她。”

经昏迷一事,皇帝发现儿子似是有些不一样了,似还是从前那个弘儿,可又有些不像从前那个弘儿,从前弘儿暗中结势的那些事,他都知道,少年人,手段还青稚得很,但落水醒后的弘儿,暗中布下的几桩事,皇帝听亲信报来,都不由在心内感叹老成,好像这一昏迷,弘儿竟昏“开窍”了。

“开窍”是好事,只不止是 “开窍”,弘儿的性子也变了些,从前弘儿怎会亲近他这个冷面父皇,可苏醒后的弘儿,不管他如何冷言冷语,都会往他跟前凑一凑,甚至在有次宫人伺|候他沐足时,竟挽袖上前,屏退宫侍,说要亲自帮他沐足,孝顺孝顺父皇。

被“孝顺”的皇帝,在弘儿两手触到他足的一瞬间,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直接骂了一声“滚蛋”,被骂的弘儿也不着恼也不伤心,仍是认认真真地帮他洗了,而后端水出去,皇帝望着弘儿端水离殿的背影,只觉见鬼,但亦在旁望着弘儿离去的姜充媛,却眸含笑意道:“弘儿定是一直想这么做的,只是从前不敢……”

说着说着,姜充媛含笑的眸子,微漾水光,声音轻怜,依依望着他道:“弘儿他心里,一直是很敬重父皇的,他是个孝顺的孩子 ……”

皇帝哪里受得了姜充媛这样的眼神,将她搂在怀中,安抚道:“朕知道,朕知道……朕以后,不这样骂他的孝心了……”

正安抚着抱得更紧、殿内气氛也有几分旖|旎时,却见弘儿又端着夜宵进来了,姜充媛立离了他的怀抱,皇帝怒从心底起,冷望着那上赶着孝顺的少年,忍不住又骂了一声,“滚蛋!”

再怎么骂,开窍的少年,还是与从前不同,莫名孝顺得紧,有些事,在他身上真真切切地变了,但另外一些事,一点没变,比如对母亲的孝心,对妹妹的疼爱,与武安侯沈湛的兄弟情义,还有对薛家之女薛蘅的深深情意,不仅似少年人初心萌动,还似陈酿多年的美酒,绵远深醇,在漫长的时光长河中,仔细淘澄,褪去沧桑风霜,捧出最初的干干净净的一颗心,要奉与心上人。

年前最后一场大雪,得闲聚在一处的少年少女们,不畏严寒,在云光殿的庭园中,折梅赏雪。

容华公主捧着玉碟,跟着长宁郡主走,随她一点点地收集梅蕊之雪,留待明年夏日泡茶给母亲喝,六皇子殿下抄着铁锹铲雪,要在庭园里堆造一尊大大的雪人,等到来年都不化的,年少的武安侯在旁帮忙,薛家小姐忙碌地在庭园里寻找可做雪人眼鼻的果枝等物,满天的纷茫白雪下,是少年少女们暖热的心,虽然他们心中,或多或少,都藏有少年人的烦恼,但在这漫天飞舞的白雪下,都暂已忘记,只是欢笑,尽情欢笑。

姜充媛担心孩子们受寒,边耳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边在殿内为他们煮茶,等着待会儿唤他们进来喝茶暖身,但茶煮好了,人却唤不进来,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少年少女们在庭园里打起了雪仗,个个抓雪团起,笑着往外扔,脆如银铃的欢笑声,淹没了她的呼唤,回荡在庭园上空,长久不散。

生怕孩子们跌了受伤的姜充媛,原要出去劝拦,但人还没走出去,即被圣上揽住,她人被依在圣上怀中,心却不在这里,含忧望着殿外打闹的少年少女道:“臣妾得出去劝劝,万一跌了如何是好……”

“不急,少年人身体结实,让他们玩上一会儿,你且先告诉朕……”,圣上噙笑的嗓音渐低,靠在她的耳后问道,“今日身上,用的什么香?”

作者有话要说:  平行世界番外快要完了,平行世界下面,有太子太子妃日常章节,也有小鱼夫人章节,对正文遗憾进行一个弥补,两者是完完全全互相独立的世界,看名字就知道内容写的啥,按照喜好选看吧,吃不下的章节就不要买看了,因为糖分超标,可能会因为吃不下看得很闹心

作者不希望读者含着怨气看文,所以常年劝人弃文,这是个虐恋情深文,吃的人本来就少,作者通过看评论,知道有些读者想看什么走向,知道大纲不会如他们的愿,他们会越看越不满,越看怨气越重,所以劝及时止损抽身,不要浪费钱,但这类读者吧,偏不听、偏要看,一边指责作者竟然劝弃文作者真是心胸狭隘之类的,一边又自己越看怨气越重,看到最后没看到自己想要的走向,果然很生气,然后又各种指责作者,觉得作者在坑人,觉得自己买看很吃亏,作者也很无语,早说又不听,真的是……摊个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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