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不等温幼宜从失魂落魄中晃过神,突然听见门外有一串铃铛的声响。越来越激烈的朝着门口奔来……
赵诏安身穿着一身鲜红色的衣服,赤着脚,脚上还挂着两串金色的铃铛。她气喘吁吁的跑进魏武侯府的大门,看见温幼宜的一刹那,直接整个人奔到她的怀里。
赵诏安:“温幼宜,求求你救救我,我现在不想嫁人。我也不想嫁给什么皇商的二公子。”
温幼宜想起今天他们为家发丧的时候,途经大街时听见那些扛着聘礼的人说好像是黄商家的公子要娶京城当中的郡主做妻子。想来这个郡主应该就是襄王府上的赵诏安了。
赵诏安抬头看见站在温幼宜身后的赵钰。
他们兄妹二人从小的感情就不好,他甚至从来没有将眼前的男人当成哥哥一样对待过。可现在出了事情他才明白谁才是真正最亲的人,赵诏安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最后都哽咽在喉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是看向赵钰的眼眸中蓄满了泪水。
温幼宜擦干眼角尚未流尽的泪水,她低着头询问赵诏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赵诏安揪住温幼宜的素麻衣襟,脚踝金铃随着颤抖的身子碎响,像是被猎犬逼到悬崖的小鹿。她右臂衣袖滑落时露出青紫掐痕,赵钰的洞虚之眼看得分明那就像是被一个毫无灵力的人用最普通的方式掐捏捶打造成的。
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尽管这么多年之间一直都存在着隔阂,但看见赵诏安如今的这副模样,赵钰的心底还是忍不住涌现出一股心疼的情愫。
“是茹娘…她吞了王府半数田产去江南做丝绸生意…“她喉头发出幼猫似的呜咽,指甲几乎掐破掌心肌肤,“上个月漕船沉了三十艘,她怕父王察觉…竟把我关在地窖…拿火钳烫我的脚心逼我画押,要让我承认抵押王府败诉田产去做生意这件事情是我所为……“
温幼宜突然握住她冰凉的手腕,风灵力拂开凌乱鬓发,露出脖颈处密密麻麻的针眼。
“最开始肯定是不想认下这笔赖账的,毕竟谁也不想承受父亲滔天的怒火。我估计要让父亲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会将我的皮扒下来的。本来我们襄王府就是异姓王在朝中没有什么实权。而且现在俸禄也会变得更低,王府内部看着就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了。”
茹娘也是担心靠现在的这些俸银过不了从前的那种鼎鼎奢靡的日子,所以这才生了要到江南去做生意的心思,可他哪儿是那个做生意的料,反倒是被人骗了,赔进去王府的半副身家。
“来如娘就找了很多个人对我不是非打即骂,还找了一些大汉说如果我不在上面画押,就让他们玷污了我的清白,我实在是害怕不已,最终在那个纸上画了呀。想着父亲就算是再生气再来胖揍我,应该也会给我留一条命的。”
赵诏安着说着哭的更凶了,无论她之前怎么样的嚣张与跋扈,可她在温幼宜的眼中毕竟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小女孩儿。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肯定是自己承受不住的。
“可是就算我认下了这件事情,王府内部还是亏空了大量的银钱,茹娘每日为这件事情愁的都睡不着觉,她每天都想尽办法想要补这个空缺,多日后终于让她想到了一个损人利己的好办法。”
“他们要把我卖给贾家那傻子!“赵诏安突然尖叫着扯开衣领,锁骨下方狰狞的牙印还渗着血珠,“那日送庚帖的嬷嬷拽我去暗巷…说贾二公子见不得光…自小被铁链拴在狗笼里养大…茹娘竟让人把我剥光了扔进笼子试婚!“
在那贾家二公子并不仅仅是痴傻,可能还患有狂犬病一类的疾病。不过那贾家确实是鼎鼎有钱的,人家当娘的没有不心疼儿子的,哪怕儿子是一个狂犬病患。他还是希望儿子能够传宗接代,生下属于自己的后代,毕竟他们家有钱,完全可以找到愿意给他们生孩子的女子。
不过也是为了好听,他们居然能够花同等的价钱娶到王爷家的郡主,那贾家当然是十分愿意,更是多出了二十的聘礼来娶赵诏安进门。
檐下铜铃忽被疾风撞响,赵钰右眼星纹暴涨。洞虚之眼穿透十里长街,位于王府内部的茹娘正和红娘之间喜笑颜开的搭着话,还说着些什么赏银之类的话。看来等着红娘走后,茹娘就应该就会迫不及待的查着聘礼箱子里贾家到底送来了多少的聘礼。
赵钰洞虚之眼一转落在了京城皇商贾家的庭院当中,贾二公子正在城郊别院啃食生肉,在周围侍女给他拿过来的,煮熟的烤熟的肉全然不顾,他仿佛就是对那股血腥味儿特别的着迷眷恋。
这样的人家他绝对是不可能让妹妹嫁过去的。
“他们说…说我是襄王府最没用的赔钱货…“赵诏安突然跪坐在满地纸钱里,为了这场婚事竟然染着蔻丹后变得鲜红的指甲深深抠进朱红色油漆木门的缝隙,“茹娘还一直在打击我,她说我能够嫁到商人之家来换这么多的聘礼,弥补王府内部的亏空,就已经是我最大的作用了,也是我最好的出路了……“
“而且那茹娘还威胁我,别以为嫁到其他的人家就能够忘记王府,过好日子了,商人家里那么有钱,让我经常打些秋风送回到王府,让他们继续过之前那种养尊处优的奢靡好日子。”
还未等同为女人的温幼宜劝解赵诏安,赵钰先开口说话。
“到府中去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裙,就在这里住下。我们不嫁。”赵钰的话像是给赵诏安吃下一颗定心丸。
赵诏安眼角的泪水也止住了。
温幼宜让府中剩下的婢女带着她一起去换上一身衣服,赵诏安小心翼翼的跟在那个女的身后,还时不时的回头望过来。
赵诏安可能是给自己做了很强大的心理建设,赵诏安终于不再跟着婢女的脚步一同前进,而是蹲下了脚步,赤着脚向着刚才来者的方向跑了过来。
赵诏安身上穿着的红裙像一道热烈的火焰,这一刻,她从那个被坏人伤害到不行的流浪小猫变成了一个明媚的少女。
朱红色的魏武侯府大门前,赵诏安给了赵钰一个硕大的拥抱。
赵钰一直下意识的向后退去,他没有想到赵诏安居然会有这样的举动。
赵诏安垫着脚,双臂环抱着男人的脖子,在他的耳边轻轻的对他说了一句,“哥,谢谢你。”
第127章 女王爷上位
眼看就要到了出嫁的日子,贾家都快抬着八抬大轿到王府接人了,可茹娘却交不出赵诏安。
茹娘肉疼地花了好多的银钱托京城中有名的能够打听小道消息的卖货郎打听到。原来赵安那个该死的丫头居然趁着她不注意从王府里面逃了出去,而现在正躲在为温幼宜所在的魏武侯府家过悠哉悠哉的快乐日子呢。
襄王府都快要揭不开锅了,结果这丫头居然在侯府里面过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
铜漏滴到卯时三刻,茹娘掀翻了第五盏缠枝牡丹茶盏。碎瓷溅在跪地小厮额角,血珠滚进他不敢抬起的眼帘,“奴才确实听见京城中那个最能打听小道消息的卖货郎说…郡主簪着魏武侯府的素银茉莉,在…在朱雀大街买糖酥酪。“
“好个吃里扒外的贱种!“茹娘鎏金护甲刮过黄花梨桌案,生生剥落一块漆皮。
晨雾从支摘窗漫进来,原来是到了出嫁的日子,而约定好的贾家的人也上门过来接亲了。
茹娘盯着门外颜色鲜红的八抬大轿,神色慌张。那贾府的管家似乎看穿了些什么,他的阴恻恻的嗓音不断地提醒着,“吉时可等不得,若误了我们二公子洞房......“他枯瘦手指捻着聘礼单子,“王府怕是赔不起双倍定金。“
茹娘鬓边翡翠流苏簌簌乱颤,忽然抓起妆匣里染血的试婚白帕,腥气混着脂粉香直扑管家面门,“急什么?我们家郡主向来和哥哥的感情最好了,要在出嫁之前到侯府和哥哥小聚一番,你说像我这样做后娘的也是难做,看着人家兄妹两个团聚,叙话,也不好意思将人催回到王府来。不过好在侯府的门庭也不低,也不辱没了咱们贾家不如我们一起前去接亲迎娶郡主,好不好?”
茹娘编撰了个理由来忽悠贾家上门接亲的管家。
“好,咱们就敲锣打鼓去迎亲“贾家的管家觉得这也是一个好主意,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茹娘一脚踢开蜷缩在她脚边的侍女,金丝牡丹绣鞋碾在满地聘礼红绸上,暗下腹诽:“我倒要看看,还顶着孝布在头上的魏武侯府,能不能护住这个该死的丫头?!“
二十名家丁抬着鎏金箱笼撞开晨雾,红绸缠裹的棍棒暗藏玄铁寒光。茹娘扶着婆子爬上青帷小轿时,檐角乌鸦突然惊飞,茹娘一惊,抬手竟然蹭掉了她精心描画的远山眉。
她发狠扯下轿帘流苏掷向阴云密布的天际,丹蔻在窗框抓出五道血痕,“让西角门那群乞丐沿街撒喜钱,就说襄王府嫁女,侯府代发嫁妆!“
把这个名号先传出去,就不是因为魏武侯府的人能厚着一张脸不将人交出来。
朱雀桥下水泛起铜钱大小的涟漪,第一枚喜钱落进魏武侯府后院时,温幼宜正替赵诏安描摹花钿。赵诏安过了这段时间想都不敢想的神仙日子,每天就是想着怎么吃温幼宜做出来的好吃的,两姐妹之间没事儿,还研究研究当下京城最流行的妆容画法。这几日是赵诏安这段时间以来过得最舒服惬意的日子了。
少女腕间青紫在羊脂玉镯下若隐若现,忽听得前院传来箱笼坠地的闷响,混着茹娘掐尖的嗓子,“郡主即使已经到了还不赶快上喜怕出门嫁人了,让新郎子久等可不是世家贵女该有的风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