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恒潦草地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的亵裤,光着膀子躺到床上,抱着江宝嫦又亲又摸。

在她的再三劝阻之下,他勉强按捺欲火,靠在香软的颈窝上睡了过去。

江宝嫦也跟着打了个盹儿。

她睁开眼睛时,看到陆恒坐在床头,对着熏笼出神。

熏笼的盖子被他揭开,里面除了香料,还有几颗正在燃烧的圆形物事,火光明明灭灭,浓烈的香气向四周飘散。

被她随手放在妆奁上的佛珠不见了。

第一百五十六回 愁肠百结难启齿,血雨腥风定山河(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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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隐,你在做什么?”江宝嫦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陆恒缓缓回头,露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容,道:“没什么。”

那串木槵子佛珠,对江宝嫦来说,是某种耻辱的象征。

她戴着佛珠向魏怀安求情、献媚,强迫自己习惯被“毒蛇”纠缠的不适感,直到亲眼看到那些珠子被陆恒烧成灰烬,才暗暗松了口气。

陆恒见江宝嫦望着熏笼出神,以为她不高兴,伸手将盖子扣回去,搂着她倒进床里,又是一通疾风暴雨般的亲吻。

“宝嫦,我没能给你挣到诰命,却挣了个皇后的位置,也算说得过去吧?”

他竭力转移她的注意力,含着微微红肿的唇瓣,亲一口说一句:“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我要给你一百箱、一千箱金元宝,给你戴不完的金银首饰、穿不尽的绫罗绸缎,让你接受天下万民的跪拜,成为名副其实的后宫之主。”

江宝嫦招架不住陆恒的热情,抬手挡住他的嘴唇, ? 喘着气道:“好了,你先去忙正事,让那么多官员在宣政殿等着,不是个道理。我也得看看阿越的伤势怎么样,安抚安抚云鹰军,让白芷她们几个把屋子收拾一下。”

她看出陆恒打算跟她挤在一处,为免生出什么龃龉,准备把魏怀安之前落在这里的扇子、扳指、玉佩等物搜罗出来,统一销毁。

陆恒不情不愿地从江宝嫦身上爬起,等她整理好鬓发,开口叫金戈进来伺候。

金戈把皇子的常服递给陆恒,朝着江宝嫦跪倒,“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红着眼圈道:“小的给主子娘娘磕头!主子娘娘不知道,主子以为您死在金莲军手里的时候,差点儿投井自杀,那之后好长一段日子,小的都不敢让主子一个人待着。如今看到您平平安安地回来,不止主子高兴,小的也能把心踏踏实实地放回肚子里了!”

陆恒脸庞微热,作势踢了他一脚,却没有用力,低斥道:“就你话多!”

江宝嫦惊异地看了眼陆恒,问起哑婆婆的情况,得知老人家生了一场大病,如今在金戈新置的宅子里荣养,放下心来,道:“快起来吧,夏莲在云鹰军当火铳教头,我叫她过来,你们慢慢说话……”

“不!不用了!”金戈捂着空空的袖管,脸色变得煞白,“我成了残废,连照顾自己都费劲,不能耽误好姑娘。请主子娘娘转告夏莲,求亲的事,就当我没提过,她那么漂亮,又那么有本事,肯定能找到比我强一千倍一万倍的相公。”

江宝嫦皱眉道:“以前是她觉得她配不上你,现在是你觉得你配不上她,我作为局外人,不好多说什么,但我觉得,你还是当面同她说清楚的好。”

金戈蔫头耷脑地应了一声,伺候陆恒穿好靴子,低着头往外走。

一身劲装的夏莲急匆匆赶来,和他撞了个满怀。

“夏莲?”金戈吃惊地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容颜,片刻之后反应过来,自惭形秽地侧了侧身子,“你……你是来找主子娘娘的吗?快进去吧。”

“不,我是来找你的。”夏莲已从江宝嫦口中知道了金戈断臂的事,如今见他目光闪躲,神色黯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她一改之前卑微怯懦的样子,紧紧拉住金戈完好的右臂,低声道:“金戈,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陆恒与江宝嫦眼看着二人拉拉扯扯地离去,同时失笑,望向对方时,脸上的笑意又淡了淡。

陆恒感觉得出来,江宝嫦跟他生疏了许多。

她不怎么拒绝他的亲近,但也不算主动,明明可以说几句漂漂亮亮的场面话,把他哄得高高兴兴,却不停地顾左右而言他,拿公事推他出去。

他有点儿难过,又不停安慰自己不管怎么说,她已经回到他身边,俗话说,“烈女怕缠郎”,只要他耐着性子,锲而不舍地纠缠她,发自内心地呵护她,总有一日能够跟她言归于好,心意相通。

江宝嫦的心思比陆恒重,自有她的顾虑。

魏怀安的种种作为,在她和陆恒之间打了个结,陆恒装作半点儿都不介意,急急忙忙地把她放在受害者的位置,却背着她烧毁佛珠,在床上也比之前强势得多,显然并不是真的不介意。

她不能将真相和盘托出,不能告诉陆恒,自己精心准备了四种药材,加上魏怀安日日服用的参汤,足够送他上路。

把这样要命的把柄递到陆恒手里,陆恒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像魏怀安一样提防她,再也不敢使用熏香?等她色衰爱弛,他会不会嫌她碍眼,以此为借口,废去皇后的位置?

江宝嫦知道,自己不该把陆恒想得这么无情。

可她从小到大见多了尔虞我诈,习惯了步步为营,无论如何都没有勇气把一颗隐隐发黑的心掏出来给人看,冒着被对方伤得遍体鳞伤的危险,说几句真心话。

她做不到。

她真的做不到。

陆恒叫来两个太监和一队亲兵,对江宝嫦道:“我这几天只怕有得忙,让他们跟着你,贴身保护你的安全。云鹰军如今由薛毅统领,对吧?你跟他商量商量哪些人是可造之材,拟个名单给我,我自有重用。”

江宝嫦迟疑道:“阿越是上阵带兵的好料子,虽然性情偏激,手段也有些残忍,但是,在非常时期,说不定可以当个酷吏;阿锦和夏莲的妹妹珠儿擅长改造枪械,琢磨出来的三连发火铳已经投入使用,除此之外,军中还有不少能人异士,不过,她们大多是女儿身……”

“三连发火铳?”陆恒眼睛一亮,敏锐地意识到这项突破的价值,“女儿身又如何?放眼天下男儿,哪个有你足智多谋?二嫂在边关冲锋陷阵,带着几百精兵将困在城外的数千同袍救出,还一剑刺死完颜烈的副将,这样的功绩,有几人能及?”

“我看,先祖立下的老规矩,也该改改了。”他俯身摸摸她的脸,眉宇间流露出一抹令人沉醉的温柔,“宝嫦,你只管拟名单,别的事交给我处理。”

江宝嫦半信半疑地答应下来,自和薛毅拟名单不提。

一个新朝代的建立,必然伴随鲜血。

陆恒以雷霆手段,将两千多名金莲军余孽和三百多个混进东大营的奸细推到行宫门外斩首,又把那个吃里扒外的常孝五花大绑,凌迟处死,“请”文武百官俱来观看。

听说,热而腥的血液汇成红色的河流,漫过众人的脚面,有几个大臣当场昏厥过去,还有几个言官痛斥陆恒伤天害理,没有好生之德,被牧原带人捆起来,挨了五十大板。

德妃早在魏怀安“自尽”那一日,就疯得彻彻底底,头发一夜之间变白,屙溺在裤子里也不知道喊人,每天都抱着儿子的画像哭泣。

陆恒将她软禁起来,使两个小太监照看,没过几日,她就失足跌进井里,溺水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