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妙颜闭着眼睛流泪,像小兽似的在清平的脸上蹭了蹭,滚烫的唇瓣擦过俊秀白皙的面庞。

清平浑身僵硬,既觉得她是故意的,又认为自己不配,一时心乱如麻。

“清平……我是不是很丑?”崔妙颜和他脸儿贴着脸儿,胸口贴着胸口,四肢交缠在一起,比以往的任何时刻都要亲密,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不,不,主子花容月貌,比奴才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还美。”清平被她的眼泪搅昏了头,竟然拉起被子盖住两人的脑袋,在陡然暗下来的光线中,一点点吮去她咸涩的泪水。

双腿之间并不存在的部位泛起强烈的痛感。

他在这种甜蜜的折磨下收紧双臂,把高高在上的玉人捧进怀里,放纵自己沉沦在虚假的幸福中。

翌日一早,魏怀安便被江宝嫦身边的丫鬟请到崔妙颜的住处。

“殿下,您站得远一些,不要过来。”江宝嫦以白布蒙住口鼻,一边命护院们把窗户钉死,一边催促丫鬟们熬药,目光凝肃异常,“我姐姐突染恶疾,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她身边的清平公公也不幸中招,我瞧着……竟像是瘟疫,请您派一位太医过来,为她们诊治一二。”

“我还不知道,江姑娘竟然精通岐黄之术。”魏怀安难掩诧异,远远地往里面看了一眼,见崔妙颜闭目躺在床上,脸上全是红疹,那个年轻太监虽然还能走动,白净的脸皮上也出了不少红点子,已经信了五六分,“倘若真的是瘟疫就糟了,江姑娘也避一避吧。”

江宝嫦依言走到门边,担心地不住往崔妙颜的方向看,等太医急匆匆赶来,立刻将主仆二人的症状描述了一遍,道:“我只懂一些皮毛,没有见过瘟疫,心里也拿不准,请太医上前仔细瞧瞧。”

那太医一听是瘟疫,早吓得魂飞魄散,又不敢违抗魏怀安的命令,只能跟江宝嫦一样蒙住口鼻,在手上缠了两圈白布,战战兢兢地来到床前。

他连脉象都没探清楚,就一阵风似的逃出来,紧赶着洗手净脸,对魏怀安道:“禀殿下,婉嫔娘娘得的确实是瘟疫,陆夫人的做法极对快将门窗尽数钉上,只留一个小口,每日派人往里面送药送饭,能不能熬过去,全看婉嫔娘娘的命数了。”

魏怀安明白瘟疫一旦传播开来不堪设想,只好将崔妙颜主仆留在此处,拨了几个禁卫军保护她们,带领人马提前奔赴庐州。

何氏再想不到女儿如此多灾多难,隔着门窗又哭又叫,在崔妙颜虚弱的劝说和崔行舟、崔行策兄弟的阻拦下,勉强登上马车,哭得昏死过去。

江宝嫦骑马经过凤阳城门时,细心地使崔行策在城门外贴上告示,言明此地出现瘟疫。

这样的话,就算金莲军有心进城烧杀抢掠,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命够不够硬。

除此之外,她还给崔妙颜留了一包迷药、一百两现银和五千两银票,等大军走远,她和清平或许可以设法逃走。

她也只能帮崔妙颜走到这里。

余下的路,便看她们两个的造化了。

第一百二十六回 邀女同游心猿意马,民无饥色玉骨生香(略重口,慎买)

第一百二十六回 邀女同游心猿意马,民无饥色玉骨生香(略重口,慎买)

两日后,魏怀安所率的兵马赶至庐州。

数千名金莲军正在攻打城门,他们里面穿着茶褐色的僧衣,外面披挂着抢来的棉衣和铠甲,光秃秃的脑袋上戴着兜鍪,显得不伦不类。

魏怀安命手下推出临安知府敬献的三十辆炮车,对着人多的地方发动轰炸。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炮火声,金莲军抱头鼠窜,四散奔逃,城墙上欢声雷动。

魏怀安分出两千人马,编成四个小队,使他们追击残军,却叮嘱道:“尽量抓活的,这些人里有不少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不得不助纣为虐,也有一些是受了蛊惑,误入歧途,不妨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将士们暗暗感叹三殿下不愧是在寺庙里修行过的人,心地仁善,有教无类,连忙答应下来,朝各个方向抓捕不提。

不多时,城门大开,庐州知府石治领着一队守军从里面急急迎出来,倒头便拜:“微臣石治参见殿下,我们在此地苦守多日,粮草早就耗尽,城墙也千疮百孔,要不是殿下赶来搭救,庐州数万百姓都将沦为金莲军的刀下亡魂,微臣替他们感谢殿下的救命之恩!”

“石大人守城辛苦了,快起来。”魏怀安亲手扶起石治,态度和气,令人如沐春风,“无需言谢,是我来迟了。”

江宝嫦等人的车马位于大军的中后方,由禁卫军保护。

她正打算像往常一样随着军队入城,看见一个面生的小太监骑马而来。

那小太监跳下马背,向她行了个礼,嗓音清脆:“江姑娘,三殿下请您过去一趟。”

江宝嫦微微皱了皱眉。

她并不是天真烂漫的孩童,早就从魏怀安“江姑娘”长“江姑娘”短的称呼里和关照有加的态度中察觉出不对。

可二人的身份有云泥之别,魏怀安又没有把话挑明,她就算想拒绝,也无从开口。

骑马陪在一边的崔行策也感觉到什么。

他跟着下马,往小太监的手里塞了一块碎银子,道:“敢问公公,三殿下突然召我姐姐过去,可是有什么要事?”

“小崔大人说笑了,奴才怎么敢揣测上意?”小太监既不肯透露消息,也不肯收银子,只顾着催促江宝嫦,“江姑娘,殿下在城门口等着您呢,快跟奴才走吧!”

崔行策退而求其次,牵住江宝嫦的马儿,道:“那么,我送姐姐一程。”

小太监蓦然变了脸色,皮笑肉不笑地道:“小崔大人,殿下只召了江姑娘一个人,你这样纠缠,奴才没法儿交待。”

崔行策正要和他争论,被江宝嫦拦住:“没事,行策弟弟,我去去就来,你替我照看好大家,找个合适的地方落脚。”

崔行策眼睁睁看着江宝嫦消失在视线中,听见马车里传来何氏和孟筠的交谈

何氏哑着嗓子道:“我这两日一直在想你妙颜姐姐的事,觉得都是我害了她,娘娘的位置虽然风光,没有那个命,怎么坐得稳当?你看她年纪轻轻的,就得了恶疾,只能留在凤阳自生自灭,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一劫……”

“你宝嫦姐姐也是多灾多难,刚成亲就受尽婆家磋磨,好不容易逃出火海,还没过几天清净日子,你姐夫又音讯全无……好在三殿下似乎对她有意,将来……将来咱们家里再出一位娘娘也未可知……可她的命又够不够贵重?我的心里实在没底……”

孟筠不敢忤逆她,含含糊糊地道:“多思多虑未免劳神,您还是闭上眼睛养一养精神吧。宝嫦姐姐向来有主意,不需要咱们担心,再说,姐夫也不像短命的人,或许能逢凶化吉……”

崔行策向来守规矩,对这位嫡母也十分尊敬,此刻心里却生出几分不满。

三殿下喜欢江宝嫦,江宝嫦就一定要进宫当娘娘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陆恒真的有个好歹,他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难道就不能替姐夫分忧,把表姐娶进家里,知冷知热地照顾吗?

崔行策烦躁地踢开脚边的小石子,按着江宝嫦的吩咐,带车队进城。

却说江宝嫦来到魏怀安身边,对他行了一礼,问:“不知殿下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