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婚妇人的身份带来许多便利,相公有官职在身,更放大了这种特权她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和女眷们交际;可以放开手脚做生意;可以免去许多异样眼光和风言风语的滋扰……
陆恒人品不差,头脑灵光,她和他经过这么多日子的朝夕相处,感情也有了点儿基础,已经比盲婚哑嫁强上许多。
左右离约定的圆房之日还有一年半,江宝嫦打算观望观望,再决定要不要和他做正经夫妻。
两个人都有和好的想法,抱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终于冰释前嫌。
陆恒拿起一颗鲜红的荔枝,剥掉外壳,把晶莹剔透的果肉送到江宝嫦嘴边,道:“我早就想问你,你是不是通晓医理?”
江宝嫦咬破果肉,咽下清甜的汁水,轻描淡写地道:“我哪里懂什么医理?不过是喜欢制香,家境还不错的时候,搜罗过几个刁钻的方子罢了。”
陆恒心下了然,并不觉得这是骇人的本事,而是玩笑道:“你可别把那什么断子绝孙的药方用在我身上,就算要下,好歹多等几年。”
江宝嫦隐约知道这不是好话,啐他一口,犹不解恨,把小巧的荔枝核吐在手里,朝他扔过去。
陆恒眼疾手快地接住,总是高高扬起的剑眉愉悦地往下弯,闷闷地笑出声。
两位主子言归于好,下人们都松了口气。③3,〇1㈢9,49,③蹲全玟,群
哑婆婆和郑嬷嬷十分投缘,常常凑到一起,这个打手势询问江宝嫦的身子养得怎么样,那个打听陆恒喜欢喝什么补汤。
夏莲的灶台功夫不错,专做主子们的饭菜,她的妹妹珠儿少言寡语,每天把书房打扫干净,便钻进厨房帮着烧火,乖得惹人生怜。
其余的奴仆都是江宝嫦用惯了的熟手,各司其职,有条不紊,不过四五天,便把偌大的宅子打理得焕然一新。
江宝嫦有心笼络陆恒,放出手段,让两个最伶俐的小厮旺儿、兴儿跟着他做事,配了一辆马车、一位老练稳妥的车夫、两匹高头骏马,又把汴京颇有名气的绣娘请进府中,给他裁制夏装和秋装。
陆恒不肯让陌生女子近身,使金戈代绣娘给自己量尺寸,转过头和江宝嫦闲话家常:“昨天有几个不长眼的闲汉跑到你的绸缎庄闹事,正好撞到我手里,我把他们拘进牢中教训了一番,过两个月再放回去。”
江宝嫦点点头,翻看着绣娘手里的料子,道:“不要这么亮的颜色,选几样稳重的,花纹也不用太复杂,这个鸦青的就不错,黛蓝也可以……”
“白芷,我记得咱们家的铺子里新进了几匹松绿色带如意纹的花罗,你带人亲自去一趟,全都搬过来,再让南星挑两匹质地柔软又透气的面料,给爷做里衣。”江宝嫦吩咐完白芷,抬头看向陆恒,“子隐,你喜欢什么颜色?”
陆恒本就觉得江宝嫦体贴至极,听到这个亲昵的称呼,更是心头猛跳。
他无视挤眉弄眼、一脸怪相的金戈,脸上带出几分羞涩,对江宝嫦道:“都由你做主,你觉得好就好。”
江宝嫦噙着淡淡的笑意,打发了绣娘,走到敞着的箱子前,为陆恒挑选既不张扬又有质感的佩饰。
陆恒屏退众人,走到她身边,故作随意地道:“宝嫦,你这几日睡得好吗?我睡得很不舒服,每天醒来都觉得腰酸背痛。”
陆恒搬进来的时候,江宝嫦把紧挨着前院的那进院子分给了他,房间里的陈设无一不精,无一不美,挑不出一点儿毛病,他却坐卧不安。
江宝嫦拿起一块鱼游荷叶形状的玉佩,放在陆恒腰间比了比,道:“那我让他们给你换一张床。”
“和床没有关系。”陆恒握住她的手,压低声音央告,“宝嫦,我想搬回你屋里,和原来一样睡在外间的榻上。”
方才还因为一个称呼而赧然的人,这会儿脸皮又变得厚如城墙。
他捏着她的手背晃了晃,道:“听不到你的呼吸,我睡不踏实。”
这回,脸红的人变成了江宝嫦。
第九十八回 冰盘沉李情投意合,水榭并蒂喜从天降
第九十八回 冰盘沉李情投意合,水榭并蒂喜从天降
江宝嫦沉吟片刻,到底松了口:“这是你的家,你想睡哪儿就睡哪儿。”
陆恒心里一热,立时笑道:“我回去收拾收拾,今晚就搬过来。”
江宝嫦知道陆恒怕热,使丫鬟们找出凉簟和玉枕给他换上,又从箱子里翻出一把绘着绿柳鸣蝉的洒金折扇,连着扇袋和方才所选的玉佩,一并放在矮榻上。
当晚,江宝嫦正对着铜镜摘卸耳珰,忽然听到水晶帘相互碰撞的轻响。
陆恒从浴房出来,没有到外间休息,而是掀开帘子,绕过屏风,走进她休息的内室。
白日的燥热未去,江宝嫦只在雪白的里衣上套了一件轻薄的纱衣,看见陆恒进来,躲也不是,起身加衣也不是,只能强装镇定,问:“子隐,还缺什么吗?”
“不缺,我被浴房里的热气熏得头晕,借你这儿凉快凉快。”陆恒比江宝嫦穿得更少,里衣松松挂在身上,衣带系得并不牢固,好像随时都会散开,因着新装尚未做好,穿的还是旧裤子,并不合身,底下露出一截蜜色的脚踝。
他抬脚勾起春凳,背对着江宝嫦坐在冰鉴旁边,不过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后背已被汗水打湿。
轻软的布料黏在宽阔的脊背上,依稀可见鼓胀的肌肉和纵横交错的伤痕。
江宝嫦竭力不往镜子里瞄,散开发髻,一边梳头发,一边道:“我倒没你这么怕热,要不明天让人把冰鉴抬到外面,再多加些冰块?”
“不用,往年没冰鉴的时候,日子不也照样过吗?我要是实在热得吃不住,就进来坐坐,陪你聊聊天。”陆恒挪开雕着瓜果的盖子,从冰鉴内层取出两个紫红的李子,转头问她,“你吃不吃?”
江宝嫦摇摇头,见他“咔嚓咔嚓”啃得快活,又觉口舌生津,改主意道:“分我半个。”
陆恒走到江宝嫦身后,俯身把另一个还没咬过的李子喂到她嘴边:“你先吃。”
江宝嫦的吃相比他斯文了不知多少,朱唇轻启,贝齿咬破熟烂的果肉,不等汁水滴落,就小口小口地吸进嘴里。
陆恒从镜中看到江宝嫦的唇瓣被果汁染作深红,捕捉着细微的吞咽声,只觉身体比方才更热,小腹一阵阵发紧。
他掩饰似的把剩下半个李子塞进口中,胡乱嚼了两下,酸酸甜甜的汁水顺着喉咙滑进肚子。
一想到正在和唇舌纠缠的果肉也被她的唇舌碰过,连四肢百骸都热腾腾地烧了起来。
江宝嫦觉得陆恒的表情不大对劲儿,眼睛也亮得吓人,好像要把她撕烂揉碎似的,不敢和他多说,起身道:“子隐,我要睡了。”
陆恒“嗯”了一声,倒茶给她漱口,等她背对着他躺到床上,重又坐回冰鉴旁边,嗓音微哑:“宝嫦,以后咱们不用丫鬟值夜了吧?我睡得浅,你有事就叫我,想起夜,我给你点灯,想喝水,我给你端茶。”
江宝嫦答应了一声,揉揉眼睛,推说乏困:“我困得厉害,你出去的时候,记得帮我灭灯。”
江宝嫦闭上双目装睡,心里却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