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姜姒轻轻带上,车厢内昏昏暗暗的好似透不进来一点阳光,短暂攥取过一缕温热的阳光却又悄然从她掌中流逝。

她握不住的,也握不住幸福。

好像那句话真的得到了验证。

贺家满门,无一善终。

和裴斯南约定的三日之期很快就到了。

裴斯南带着父亲裴恒泽和母亲季龄抵达京北郊区的温泉山庄时,宋知韫作为回马枪的指导此刻四平八稳坐在太师椅上,她一瞬不瞬地目视前方,神色严肃,微风轻拂,阳光穿过树叶斑驳洒落,衬得她整个人温柔娴静,身上却散发着股难以让人忽视的压迫感。

驰誉和段霈沉最近都跟在宋知韫的身边,见到裴斯南带人过来了,驰誉俯身提醒,“四小姐,他们来了。”

宋知韫的手掌轻轻搭在小腹处,有轻微的刺痛感,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抬,沉声道,“让他们站在那等着。”

驰誉将话原封不动转述给裴斯南,裴斯南默默站在原地,手快扯住即将要上前的裴夫人,一把将她带回。

“你还想做什么?”裴斯南拧眉看她,忍不住轻哂了声,笑她的愚蠢,“你要不要动脑子想想,杳杳在婆家受了委屈,为什么宋家没出面而是让了家里年纪最小的妹妹出面呢?”

“……”

烈日骄阳,滚烫炙热的气息不断席卷而来,裴夫人站的腿都要发麻了,露出外面的皮肤都被烫得带着轻微刺痛感,再站下去季龄觉得她非得死在这不可。

而不远处的宋知韫还在太师椅上坐着丝毫没有起身的意图。

裴斯南和裴恒泽一个没留神,季龄快步冲到宋知韫的面前。

“宋知韫!你可以啊,比你姐姐厉害!”

“你姐姐呢?”

宋知韫端着保温杯轻抿了几口,叫停了正在练习回马枪的小朋友们,驰誉将功能性饮料递过去,让他们短暂休息一段时间。

宋知韫这才不疾不徐的将视线落在她身上,面前的中年女性身着件斜襟锦缎旗袍,脖子上戴着定制款的澳白珍珠项链,雍容华贵之下却藏着恶心丑陋的嘴脸。

“裴夫人这就受不了了?“宋知韫漫不经心抽出湿巾擦了擦手,纤细莹润的指节如上好的羊脂玉,“我姐姐可是站了六个小时呢”

季龄的身形微晃了下,眸底闪过一丝诧异,四目相对时,宋知韫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毫无波澜如同曜黑的风暴漩涡分分钟将人席卷,吞没。

“裴夫人,请吧!”

宋知韫的音色偏冷,如覆着一层终年不化的积雪,平淡宁静让猜不透她的心思。

驰誉跟着宋知韫的斜后方往套间走去,视线从裴斯南的男人掠过,宋知韫淡淡扫了眼,眸底情绪无波无澜却很清晰让裴斯南读懂了她眼中的狠戾,更像是一支自由生长在无人区浑身布满荆棘的烈焰玫瑰,漂亮迷人却又危险重重。

推开VIP套间的门,不止宋知许在,京圈内的世家子弟以及现任掌权人都在,大部分都或多或少接受过宋知韫的投资和帮助,只不过这里唯独少了周靳屿和江淮序。

席绍钦率先起身同宋知韫打招呼,“宋宋!”

席绍钦一直都觉得宋知韫是他的贵人,他从不否认自己的能力,但如果没有宋知韫的帮助,他不可能在短短五年时间挤进京北的金融圈。

紧接着不少世家子弟都依次起身同她打招呼,宋知韫笑着回应,但很多人都察觉到了这气氛有些不对劲。

第61章 阴暗与光明永远是相悖的

那抹浅淡的笑意未达眼底,冷静的有点过分。

席绍钦微微怔住,他虽然没有很了解宋知韫,但曾见过她和周靳屿闹起来时,她从来有气都不憋在心里,谁欺负她了她就狠狠欺负回去,很像只炸毛的小猫,而此时席绍钦觉得她更像隐忍蛰伏野心勃勃且难以驯服的猎豹。

紫檀木的长桌宋知韫落座于主位,驰誉于宋知韫的身侧落座,将准备好的视频投屏到大屏幕上,却迟迟未点开播放。

宋知韫轻轻倚靠在椅背上,一瞬不瞬地凝着季龄,她唇角牵起淡笑,“听裴夫人说我这样的人嫁不出去了?需要靠裴家来接手?”

季龄倏然一怔,眼睫轻颤,她怎么知道的?

随即视线看向宋知许的方向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宋知许没理她,只有心底里突然的浮现出一抹不好的预感,牵引着她的心逐渐下坠,他轻轻握住宋知韫泛凉的小手,冲她轻晃了晃脑袋,没必要的。

宋知韫笑了笑,安抚般回握了一下她的手。

宋知许对她来说终究是不同的,她不会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姐姐被人欺负而无动于衷。

视线重新落在季龄身上时,眸底似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但身上散发的压迫感不由得让在场所有人的心尖都为之一颤。

“裴夫人在外传我被人侵犯,既然这么好奇,我让你看看原视频好不好?”

话音落下的一瞬,宋知许心跳失序紧紧握住宋知韫的手臂,眸底瞬间弥漫着层水雾,极尽温柔的劝导,“昭昭,没必要,听话,真的没必要!”

她的诉求只是离婚,没必要让宋知韫把刚刚结痂的伤口再次在所有人的面前扯开。

她不想宋知韫再次回忆起来那一幕。

宋知韫却冲她摇了摇脑袋,视线落在虚空处,又在几秒后重新落在她身上,“那段经历对于我来说不是不可揭露的事实,那是我的功勋章!”

宋知许缄默,望着她的那双眼睛几乎被泪水侵占了全部。

宋知韫考虑到宋知许还在处于怀孕期间不宜见到这么血腥的画面会引起不适,让段霈沉送她去隔间休息,宋知许果断拒绝,势必要陪在她身边。

驰誉点开准备好的那段视频,标题是

京郊染坊421案件。

视频是在京郊那处废弃多年的染坊,室内堆积了很多被染坏的布料,巨大染池里的水浑浊不堪,似乎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那股刺鼻腥臭的味道。

镜头一转,宋知韫墨发微垂,被死死固定在脏乱不堪的椅子上,粗粝的绳结在白嫩的手腕处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