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昔雀眸中无光,一片死寂地回道:“我厌恶你,你已经?沦落成跟靖安侯府那些人是一类货色了,仗势欺人,肆意践踏他人的尊严,你早就变成我最讨厌的那一种人,你杀死了曾经?不畏强权的你自?己。”
她?忽而激动了起来,揪住凌昱珩的衣襟,吼他道:“你杀死了我最爱的人,我恨你。”
第58章 又要抛下他
凌昱珩神情空白地被她揪住衣襟, 混沌地思索着她所说的话。
他杀死了他自己,他杀死了她最爱的人?她恨他?
这些简单的话语联系在一起,他都不知道自己该震惊于哪一个?消息。
他唯一确认的是, 她曾经对他的感情是真的
。
凌昱珩看着那双满是恨意的双眸, 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他想解释, 可?回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 似乎也解释不清楚“仗势欺人”, 若说误会?, 其实?他也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负荆请罪”的玉佩他都送给她了。
他避开那令他揪心的双眸, 又见她脖颈处被簪子戳伤的伤口, 血迹已干, 却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
飞鸟折翅,是会?死的。
他恍然想起了安世?钦对他说过的话, 如果他继续强迫她留在他的身边,她会?以死来逃离他吗?
死?文徵元死, 她便不独活, 这不是她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了。
凌昱珩不惧死,她若赴死,他大不了紧随她之后, 同穴而?亡,千百年都处在一起, 他欣然接受。
可?是, 她说她恨他,她说她厌恶他,同生和共死都变得凄凉了起来。
凌昱珩紧了紧喉咙对她说道:“你恨我, 你怎么能恨我?说什么现在的我毁了以前的我,但把我变成这样的人是你,是你抛弃了不畏强权的曾经的我,凭什么你放弃了,我还要擅自坚持?当年我在县衙挨打受苦,忍痛坚持,我得到了什么?我得到了抛弃,得到了放弃,文昔雀你有什么资格恨我?”
杀死曾经那个?凌昱珩的人是她,她的妥协,让他成了一个?笑话。
看看吧,君子风度,不畏强权,最后落得个?一无所有的狼狈结局,现在的他仗势欺人又如何,至少他能得到她,能抱着她,能占有她。
文昔雀怒视着他,嫁给他为妾所忍受的痛苦得不到医治,短暂地容忍之后并不会?消失,只?会?积累,积累到人无法承受时,痛苦会?冲谈所有的好?。
她嘲讽地笑着说:“对,你说得对,我不该恨你,我该恨我自己,恨我不该与?你相识相知,恨我不该对你产生感情,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你。”
“收回去,把这些话给我收回去。”
凌昱珩不能接受,她怎么能后悔跟他相遇,没有他,她是想和谁相遇?陶举人还是钟监察史,他最不能接受的是她把幸福托付给别的男人。
文昔雀不甘示弱地回道:“覆水岂有收回之理,你包庇靖安侯府,阻碍钟大人查案,又跟钟大人遇袭一事不清不楚,做出?此等恶行,你太可?恶了,我不会?再跟你回靖安侯府了,你大可?以武力相逼,也可?以上官府告我,我宁愿坐牢,宁愿受苦,也不和你这样不仁不义的人在一起。”
毫不留情的言语比这寒冬还要伤人,凌昱珩心都好?似被人挖掉了一块,她怎么能如此说他,她只?看得到他的坏,一点也不记着他的好?吗?
他垂着眼,呐呐地问道:“不仁不义?我真有那么不堪吗?”
药罐里?的要咕噜噜地冒着气,文昔雀闻着着满屋子的药味,想起了自己卧病未醒的父亲,越发觉得凌昱珩可?恨。
“你难道没有吗?”失望不是一蹴而?就?,是一点点积累来的,文昔雀此刻并不觉得她说的有什么不对,他过分的言行也不止一回两回,一句不仁不义就?受不了了,他骂她的时候比这还难听?。
所以,这就?是她不肯对他笑的原因?
凌昱珩在文昔雀那恨意昭然、不见丝毫爱意的双眸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他真的只?要得到她的人就?好?了吗?没了心相配,他除了身体上的欢愉,其他的一无所获,反而?增添了无数的寂寥和悲哀。
他伸手抚摸着她脖颈处的伤口,如此脆弱的地方,她在短时间内已经接连伤了两次,他该怎么办,掐死她然后给她殉葬,在黄泉之路上继续被她怨恨,被她厌恶吗?
他此时都难受得受不了,千百年的恨意,他又如何承受。
凌昱珩觉得自己好?像走上了一条死路,无法前行又不能后退了。
略显粗糙的大手缓缓上移,捧住了她的小脸,凌昱珩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问道:“如果我撕毁卖身契,正式来文家提亲,娶你为妻,你能答应我吗?”
他知道答案,可?他还是不死心地问她。
“不愿意。”
意料之中的回答,凌昱珩失落地放开手,他也知晓再这样下去是不行了,用强硬的手段是留不下她。
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平息书肆,开始重新?审视他和她之间的关系。
**
文昔雀这两日一直守着文徵元,他还没有醒,凌昱珩也没有来打扰她。
她记着李太医跟她说的话,她父亲不是简单地因受累而倒在考场,这其中是有别的缘故。
比起思考那些缘由,她最想要的还是父亲醒来。
她在病榻前,望着文徵元憔悴的面容,时刻祈祷着他赶紧睁开眼,她一个?人应付不来这复杂的世道。
黄昏将近,三日的期限已是尽在眼前,文昔雀害怕父亲不醒,饭都没心思吃,在烛火的映照下,等着他化?险为夷。
“喜鹊儿……”
终于,在黑幕深沉地半夜,她听?到了如天籁一般的声音,她父亲醒了。
“爹爹,我在,我在的,以后也会?一直在。”
只?有这平息书肆才?是她的归宿,文昔雀悬着的一颗心落到实?处,她忍不住想哭,她是真的害怕父亲留她一个?人。
翌日,文昔雀依旧留在平息书肆里?,张耘没跟着,只?一个?云砚同样住在书肆内,她说过好?几次,云砚还是不敢走。
云砚想帮文昔雀准备早膳,被她拒绝了,她叹气道:“夫人您真的不会?回去了吗?”
“不回去,你也别跟着我了,我跟你家主子已经撕破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