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石青,个子不高,偏瘦,五官细看其实很精致,卧蚕眼,琼鼻,饱满的唇。笑起来眼睛弯弯地,如同月牙儿,尽管极少这样的笑过。这样的五官单看皆是精致好看,只凑在了一起不知为何便觉得相貌平平,半点也不出众了,好在还有皮肤白这项特点。
两人素来不是一路的,不痛不痒的寒暄了几句,一时互换了号码,以为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却没有想到,过了几日,便接到了她的电话,约她出去一起逛街,喝咖啡。
石青随着一同外出吃过两次饭,只因后来忙着月考的事情,一时推了几次,便渐渐地断了联系,却没有想到遇到了同学聚会,便又联系上了。
她原本是想要如同往常那般推了的,只这日,顾溱城亲自过来接她,便也不好多做推辞。
顾溱城亲自下车为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摇晃着手中的车钥匙冲她笑模笑样的道着:“刚到手的,有没有兴趣先去溜一圈?”
许是这一日顾倾城脸上的笑容过于肆意,张扬,是石青极为陌生且打小便不由自主极为渴望的一种与生俱来的魅力,石青不由盯着瞧了许久,终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这一年是石青待在北京的第七个年头,她在北京一所有名的中学当英语老师,每九晚五的生活,这座大城市里大多数人的生活方式,亦曾是她年少时最大的祈盼。
她打小生活在南方的小镇,是个典型的南方女孩,小镇古色古香,小桥流水,丁香人家。家乡河流密布,放眼望去,视野里全是大片大片金灿灿的稻穗。
秋收的季节,母亲勤劳的身姿总是掩下疲惫,搬着竹床躺在月亮下乘凉时,母亲总是一边替她细细打扇,一边在她耳边唠叨道,就你大舅家,那才叫过生活,一年到头来也不用下田干农活,吃着国家粮,一个星期还有两天的休息,将来我们家青儿长大了也要过那样的生活才好啊。
母亲的声音里有着超越她这个年龄的沧桑和疲惫,就像大多数农家妇女般,她的生活日益琐碎,那个时候石青还总是看不懂母亲卑微姿态下,原来剩下的是无谓,还有就是,对她小小的执念。
大舅在镇上的一座中学当老师,教学语文,那个时候还叫语言,她长大上初中后就在大舅的座下拜读三年,对大舅她是尊敬和喜爱的,这一切都源自于母亲无意识灌输的琐碎思想。
那个时候,便暗自下决心,以后长大定要当一名如大舅般优秀的教师,每个星期休息两天,吃国家粮,每每想起,她的脑海里定能浮现出母亲那张热泪盈眶的面容,虽然后来那情那景永远都只可能出现在梦里。
从梦里回到现实,眨眼之间便已到达,可是大多数的梦想却往往成不了真,唯有庆幸,最初的这一个到底还是咬牙实现了。
最终两人在聚会上姗姗来迟,后来与顾溱城渐渐熟悉了起来,这才知道这是她的一贯作风:最重要的人总是最后一位出现的。
同学聚会是在京城有名的星级酒店举办的,包了最豪华的包间,几年不见,每个人似乎变化不平日里遇见了,保管不会像她与顾溱城那样幸运,一眼便认出来了。
瞧着似乎都混得不错,也是,从她们学校走出来的不是社会精英便是人中翘楚,自是不会有差的。有的本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一如既往的风光无限,有的开了公司当了老板,有的在百强企业里混得如鱼得水,有的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班上还出了位明星,已经小有名气了,混得最普通的该算是一些尚且还在继续攻读学业的学者及像石青这样一枚普通得再普通不过了的中学老师了吧。
此番仍旧是与金融系的那个班一起,比她们高两届,最初那几对中还是有一对成功的走到了最后,下个月的婚礼,是以,此番聚会算作是一种对青春的纪念及见证吧。
因着顾溱城的到来,场面骚动了一把,她也避免不了成为了一次瞩目的焦点。
第124章 ||城
春生与莞碧两个一时闲了下来,每日只需要将书房上下打扫干净,便彻底无事呢,晚上也无须当值得很晚,早早便可回去歇着呢。
甭管这府里究竟是个怎样的形势,甭管下人们私底下如何猜忌,若是真的想要清净,没有哪处比书房更为清净的地方呢。
转眼已经到了盛夏,这日日头正好,春生搬了张绣凳坐在窗子底下绣着帕子,莞碧一时无事,只坐在了门槛双手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春生唤了她一声,也不见其回应。
末了,只听到她懒洋洋的唉声叹气道:“春生,你说,这一日的日头怎地就这样长啊,一天怎么也到不了头似的”
春生正在描绘最后一针呢,一时没空搭理,只抬眼瞧了她一眼。
不见她回话,莞碧也不在意,只有些百无聊赖的歪着头看着她,“哎,你说,咱们是不是注定就是当奴才的命啊,这好不容易爷走了,不用当差呢,终于可以可劲的躲懒撒欢呢,可是为何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啊,爷平日里呆在书房里,只觉得一日眨眼间便到头了,可是你瞧瞧,现在呢,太阳才到屋檐底下呢,一时半会儿是轻易不会天黑的!”
恰逢春生最后一针完美落下,一时,打了个结,拿了剪子将线沿着边角剪断了,只将帕子正面翻了过来,细细检查着绣好的针脚。
闻言,抬眼看了莞碧一眼,只纠正着:“是你一人,不是咱们!”
顿了顿,又见近来莞碧总是开口闭口的“爷”不离嘴,春生心中一片狐疑,心思不由从帕子转移到了莞碧身上,只试探着打量着她。
莞碧见春生的目光有些奇怪,一时亦是狐疑的望了回去。
春生视线在莞碧身上打了个转,顿了顿,见又有些不像,便又收了回来。
莞碧有些疑惑,少顷,只一时猜到到她心中所想,莞碧顿时“噗呲”一声笑出了声儿来,继而捂着嘴挤眉弄眼的朝着春生嘟嘟囔囔着,道着:“哎哟喂,你这个小祖宗的小脑袋瓜子里瞎想着什么呢,你放心,我才不会呢,爷对于我来说,那就是天上的云彩,只可以远远的观摩,哪里敢肖想啊,我自个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清楚得很,才不做那样的实现不了的黄粱美梦呢,再说呢,便是我乐意,也不瞧瞧,入不入得了爷的法眼啊,啧啧,以为是某人啊”
见春生瞪了她一眼,莞碧适时的止住了话语。
只仍还在抿着嘴笑着呢。
两人聊了会子天,莞碧见春生正欲将绣好的帕子收拾起来,一时夺来瞧了两眼,只见帕子封口的针脚细细密密,一眼便觉得做工精致,帕子简简单单的。
只在右下角绣了一支半截的细竹杆,上边长了几片细长的竹叶子,下边还有些半隐没在边角里的半截竹叶,一眼瞧过去,只觉得有种一支“竹叶”出墙头的意味,虽是简简单单的,但是却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莞碧拿在手里观摩了会子,不由赞道:“缘何你的帕子简简单单的,仅仅只绣了这么一支小竹叶儿,就是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韵味呢?”
顿了顿,又觉得这图案有些眼熟,一时想起了爷腰间常佩戴的那个香囊上的图案亦是与这里的如出一辙呢。
那香囊可不就是这位亲手绣的么?
想到这里,莞碧一时惊讶,只复又抬眼意味不明的瞧着春生,挤着眼道着:“这个该不会也是送给爷的吧!”
春生见莞碧一时取笑上瘾,简直没完没了呢,顿时佯装恼羞成怒的一把将帕子夺了回来,末了,只伸手往半空中指了一下。
莞碧歪着身子顺着看过去,只瞧见隔壁偏房的屋檐上伸出了小半截竹叶,书房后头种了一片竹林,可不就是“一支竹叶出墙来”么?
原来春生恰好坐在了这个位置,抬眼便瞧见了那片出墙之物,只觉得那意境不错,便顺势绣在帕子上了。
春生打小便学着替林氏打打下手,学着做些针线活,手艺自是无话可说,只觉得将那一副鲜活的景致临摹到了帕子上似的,不过简单几比针线,却是让那眷绣的竹之风骨跃然帕上呢。
可见是个心灵手巧的。
一时,两人闹了一阵,又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莞碧去厨房将膳食端了过来,她们一般是端来书房,两个窝在耳房里用的,以往偶尔还随着大伙儿一同待在厨房里吃,只这段时间,春生只觉得所到之处,大家对她皆是客客气气的,自个的存在只觉得与原先不一样呢,在整个院子里变得微妙起来。
不是对她规规矩矩的,便是私底下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议论着什么呢。
她不大习惯这样的画面,干脆窝在书房里不轻易出门呢。
只这会子,春生打量着眼前精致的三菜一汤,一道红烧鱼骨,一道野鸭肉片,一道金丝儿蘑菇,旁边还有一例生鲜猪肚汤,这几日她们所用的菜式真是一日好过一日呢。
起先倒还不觉得,只觉得下人们的伙食要比先前好些了,许是因着老太爷寿宴刚过完的缘故。可紧接着,渐渐地,一日较一日,非但没有恢复原样,却是一日好过一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