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李景衍神色平静,眼神中却透着让人心惊胆战的玩味笑意:“夫人,若你是那位幼子你当如何?”
如果她是那个幼子...
君王忌惮幼子知晓他背信弃义,王后痛恨他毒杀挚爱,天底下最有权有势的两人都要她的命,她已然身处死局退无可退,若她是那个幼子...
若她是,她也会借势毒杀小儿!
杀了他,从此自己就是开朝元老唯一的嫡孙,君王为稳住老臣不会轻易杀他,王后为了家族也不会杀他,此局只有这么一个解法。
冷汗浸湿后背,怕惹祸上身阿阳不敢将自己心中所想如实告知,她一味放低自己的姿态:“恕臣妇愚钝,臣妇不知。”
“呵,阿阳你知道的。本王还记得旭儿死的那日下了好大的雪...”
李景衍笑着扶起她,毒蛇般阴冷的目光盯着她,他的眼里未曾有半点笑意:“犹记彼时,还是阿阳你将锦裘覆于本王肩头。”
李旭在病痛中苦苦挣扎了五天,最终还是在皇后怀里咽了气,原本晴空万里的长安毫无征兆地诡异地下起了大雪,皇后凄厉泣血的哭声回荡在整个宫殿内,他跪在殿外听着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泣不成声。
大雪落满李景衍的肩头,他的脸色冻的紫青,他像感觉不到冷一样,只知道四肢僵硬动弹不得。
头顶源源不断飘下来好多的雪,是猩红的,刺得他双眼生疼,恍惚间他又想起那夜母后发了疯似的掐住他的脖子,母后脸上是什么来着,哦对了是害怕是痛苦。
想着想着他竟然笑起来,起初只是机械地扯动嘴角,发出了一阵干涩沙哑的笑声,笑容越来越深,直到疯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
他也不知笑了多久,要将这世间所有的不甘与悲愤都通过这笑声宣泄出来才好,直到最后浑身像突然卸下所有力气,他直挺挺地倒在了雪地里,望着头顶黑漆漆的天,他想问问老天为何是他,为何要选择让他身上流着这样薄情寡义的血。
“景衍!”
是阿阳。
是他的阿阳。
模糊中,他看见在这白茫茫的雪地里那抹赤焰朝自己疾驰而来,就像当年在后花丛里她突如其来的出现一样,给自己冰冷的血液带上些许温热。
她将自己的锦裘盖在他身上,一脸焦急地扶起他,企图让他冰冷麻木的身子恢复生机,豆大的泪珠从少女的眼眶中落下来打在他身上,真疼啊...
“呃!”
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阿阳忍不住吃疼地倒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她挣扎地想要逃离:“王爷,臣妇该去找臣妇的夫君了。”
李景衍仿若未闻,反而越握越紧,他猛然间使劲阿阳触不及直直地跌进那双阴狠的眼睛里,她瞬间感受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心头,潜意识开始疯狂地警告自己不要和这个人有过多纠缠,
这个疯子!
“本王知晓阿阳你想逃出徐家,为报答你当年之恩,本王助你如何?”
此时李景衍不复往日里的温和谦虚,他盯着阿阳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盯着自己的势在必得的猎物。
第21章 破局脱险
她最讨厌蛇了!
额头上沁出细密汗珠,手腕处剧烈的疼痛不是她的幻觉,慌乱之中阿阳强行镇定下来,此时此刻她不能退,只要她露出半分胆怯,顷刻间李景衍这条毒蛇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将其吞下!
面对疯子一定得比他更疯才是!
“好啊,不过,王爷以臣妇愚见此事应当从长计议。”她停止挣扎假意示弱,试图让李景衍稍稍放松警惕。
“哦,你怕他?”
李景衍玩味挑挑眉松开她的手,话锋一转:“还是你认为本王会怕他?”
她才不在乎这两个人谁怕谁,她只想看他们狗咬狗!
“王爷不知吗?长安之中人人皆道当朝宰辅徐玉阴狠毒辣,帝王亦要忌惮三分呢。”她的手指看似随意的理了理凌乱的鬓发,手心已悄然藏住尖锐的发簪。
这簪子还是徐玉给她装点的,谁能料到明明是今早用来装浓情蜜意的发簪,眼下有可能保住自己的命了。
李景衍的眼神中透露出难以捉摸的意味,他笑道:“徐卿那般好手段,令本王艳羡不已。”
他步步紧逼,身上散发的威压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阿阳深吸一口气,她深知这一招无比凶险,既要趁李景衍不备攻击他又得错开他的要害,自己不能要了一位王爷的命,诚然她也要不起。
李景衍像是没发现她的小动作,他的手伸向她企图拉进二人的距离。
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此时退缩恐怕...
阿阳当机立断猛地抬起手狠狠刺向他的手背。
“嗬!”
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砖上晕开红梅。
李景衍吃痛收回手,他的眼底闪过惊愕与愤怒,呵,没想到她失去记忆后还能有如此胆量反抗他。
垂眸盯着血流不止的手背,指腹重重碾过血迹,李景衍喉间溢出低哑笑声:“以血还血,这一簪子就算本王报答你当年止血包扎之恩了。”
他向前迈出一步,阿阳半步未退紧紧握住手中的簪子对准他,血珠悬在簪尖,那是属于他的血,殷红刺目。
李景衍微微眯起双眼,话语从薄唇中吐出带着漫不经心:“不过阿阳,相比徐卿你身为一个女子敢刺伤本王,这份胆量更令本王钦佩。”
他早发觉阿阳拔簪的小动作,不过,他觉得十分有趣,他不信一个失去记忆的孤女竟妄图对王爷行刺。
未曾料到,她真敢。
双眼紧盯着李景衍,眼神中丝毫不见方才的慌乱,簪间流珠随动作轻响,她嘴角微微上扬也笑了起来:“王爷错了,自保的勇气乃人皆有之,何关乎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