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较缓的山坡，清晨有些雾气，远处的太阳红红的刚出来，四周有些花香，柳荣只觉得心旷神怡。

将目光收回来，那坐在河边大石头上的，是杜恒吗？

柳荣提着裙子走过去。慈云河被太阳照得波光粼粼，杜恒坐在石头上，一边啃着一个饼子，一边看书，傍边放了个竹筐，里面好像是晒好的草药。

柳荣想着等走进再打招呼，而不是大呼小叫的，而这个时候，却传来一声呼唤“杜恒，你起的真早呀。”

一个穿着蓝色花布袄裙的小姑娘挽着个篮子快步跑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快要走到的柳荣，下意识的躲到一棵松树后面，透过树枝能看到她们。杜恒都二十了，也许早就定亲了，也许早就娶妻了，也许孩子都打酱油了……哎，好容易有个看顺眼的男人呀。不对，杜恒二十了，那自己岂不是比他大二十岁，真老牛吃嫩草呀。

躲在树后的柳荣，脑子乱了。

那边，杜恒两口将饼子吃了，喝了口水，起身等着那女孩过来，待到那女孩走进，杜恒笑着招呼，“小菊，你也很早，是去挖野菜吗？”

“算是吧”那位叫小菊的姑娘走过来，坐在刚才杜恒坐的石头上，“谢谢你给我娘开的方子，我娘吃了好多了”

“幸亏三婶子的病不严重，日后还是请大夫看看更好。”

“你就比大夫还管用，我娘说谢谢你，你今晚干活回来，来我家吃饭吧，我炖豆腐给你吃。”小菊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低着头，早晨的太阳将她的脸染得红彤彤的。

真实一对美好的小儿女呀，柳荣觉得自己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这小菊姑娘对杜恒是有意思的。

“不要麻烦了，我回来就比较晚了，再说三婶子也需要多补补身子。”

杜恒说完，将书本放在怀里，准备去背竹筐。

看他要走，小菊着急了，拽住竹筐，“杜恒哥，我的心思你真不知道吗？我知道以前杜大叔从不给你说亲，是因为你们家有案子，现在案子都破了，我就想……其实……”

在古代，这告白就算直接了，杜恒会怎么回答？柳荣承认自己有些紧张。

“小菊，我只当你是普通乡邻，绝对没有其他意思，这样的话还请不要说了。”这么绝的吗？杜恒好直男呀，不过忽然感觉踏实了。

小菊哭了，“你，你能考秀才了，又在大户人家当花匠挣钱多了，你觉得我配不上你是吗。其实我干活好，也孝敬！”小菊急的都快语无伦次了。

“小菊，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可是我不喜欢你，和配不配没有任何关系。按照一个人的品貌出身和收入来说配不配，本就不尊重。”

杜恒说完，就抓起竹筐，迈步离开。

小菊似乎豁出去了，跑了两步伸手阻拦，“杜恒，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是谁！”

我也好像知道！柳荣在松树后面伸着脖子。

是错觉的吗？怎么杜恒往这边看了一眼，似乎又没看什么。

杜恒看着小菊，冷静的说：“我是否有喜欢的人，与你无关。”

态度居然这么干脆利落。杜恒平时看起来温吞，没想到处理感情问题毫不拖泥带水。

然而小菊似乎被刺激到了，一个起跳就扑倒了杜恒怀里，嘴里哭喊着“我会对你好的”。

这是赖上了吗？柳荣皱眉，这种事要传扬开来，杜恒多半是说不清楚了，自己要不要站出来做个见证呢？

可是就听到一声惊呼，小菊直接被甩了出去，杜恒还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杜恒似乎也气到了，平息了一下呼吸，声音变得严厉而冷硬，“小菊，请你自重。我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就算是村子里传出你我的什么流言蜚语，我宁可被人唾弃，宁可搬家离开，也不会娶我不喜欢的女人。”杜恒说完，就转身走了。

小菊彻底失败了，在清晨的河边，坐在地上呜呜哭着。

她会不会想不开寻死？柳荣想了想还是决定走过去看看。哎，怎么总赶上在河边救人的事情。

“咦，怎么有位小姑娘在哭呢？”

小菊没想到有人来，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一位清秀的姑娘，看穿着应该是富贵人家的。

看着小菊脸上的泪痕，柳荣压下感叹，“姑娘别怕，我不是坏人，我随母亲在慈云寺进香礼佛，早上起来散步，就听到你的哭声了。姑娘可是遇到什么难事，想不开了？”

“没什么，刚才不小心摔倒了”小菊赶紧擦干眼泪，装作没事一样，捡起地上的篮子，野菜洒了一地。这小姑娘其实是个要强的。

柳荣蹲下帮她一起捡，里面居然有一把清脆的马齿苋，这个凉拌或做蛋花汤都很好呀。

“这把野菜能卖给我吗？刚好早上起来做个汤。”柳荣笑着问。

小菊还没反应过来，“啊，姑娘想吃野菜呀。”

“是呀，世上有各种菜，有的看起来名贵，有的山间路边随时可见，但是每钟菜都有喜欢吃的人，各花入各眼，没有高低之分的。”

看小菊愣住，柳荣继续输出，“就好比燕窝很名贵，但是我就不喜欢吃，这不是燕窝的错，也不是我的错。而我有个妹妹是绝对不吃马齿苋这种野菜的，不是因为不配，而是因为受不了它的酸。”

哎，我并不擅长讲道理，就说到这吧。

小菊脸色已经平静了，“你是城里的姑娘吧，吃个菜能讲出这么多，我都没见过燕窝。”

呵呵，其实我也没见过。柳荣看她的样子不会寻死了，于是拿出几个铜板，“是我话多了，姑娘这几个铜板给你，这把野菜卖给我吧。”

“用不了这么多！就这么点野菜，姑娘自己采也很快，您给我一个铜板就行。”

这小姑娘倒是不贪心。

“我这里不熟悉，而且现在就想吃现成的。”柳荣将钱直接塞给她，当大款的感觉不错，拿着野菜回寺庙了。

小菊看着手中的铜板，这些铜板能买半斤肥肉熬油了吧。这样想着，也就顾不上被杜恒拒绝的悲伤，收拾好继续挖野菜了。

一天在诵经祈福中度过，而柳荣总是走神。以前看电视，里面的男生面对女孩含着眼泪的告白，总是黏黏糊糊的，柳荣就觉得生气，如果明明不喜欢却舍不得说清楚，说是温柔，其实是享受那份虚荣吧，而看杜恒拒绝小菊，看似狠心，其实对自己和对别人，都是负责任的态度，柳荣觉得自己更欣赏杜恒了。而杜恒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性呢？

第二天大清早，柳荣比前一天更早的到了半山坡，这次杜恒还没到。柳荣于是来到河边，晨曦在河上碎成灿烂的颜色，雾气开始散去，真是好风景。

“三姑娘，这么早？”杜恒温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