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堰想要反驳,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

胸口突然生出无名的恐慌,且如黑色的斑点越扩越大,他捂住自己的喉咙,在痛苦和挣扎中浑身冷汗的醒来。

……原来是梦。

午后的阳光散发着令人懒散的温暖,办公室里很安静,堆满文件的办公桌上,细小的微尘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微微浮动。

闻堰从沙发上坐起身,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被盖了一件薄毯。

他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长相漂亮的红发青年。

此时已两年过去,而相较闻堰刚进军部的时候,林内尔的模样并没有太大变化,依旧是冷冷的眉眼,烦躁的表情,锐利的眉峰微微一挑好像就要发怒。

见闻堰醒了,林内尔的视线从手里的文件上移开,不悦道:“这是哪个部门的谁交给你的?这特么是你的活吗就让你干?你又不是刚入军部的新兵,明摆着往你身上推责任的事你还接?”

闻堰午睡刚醒,脑子还蒙着,就被这么一通训,只能无奈的笑。他进军部两年,大大小小的战场上过许多,军衔一路向上。如今还能大咧咧在他面前骂天骂地的,也就林内尔一个了。

林内尔见他只笑不说话,不满的用脚尖踢他的腿:“问你话呢。”

“别气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担责就我担责吧。”闻堰做事最讲圆滑,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谁也不知道哪天会用到谁帮忙,一点小亏,吃了就吃了,无所谓的。

奈何林内尔是板板正正,一毛钱亏都不乐意吃的“小气鬼”,完全无法苟同他这“乌龟”的想法,怒道:“什么叫担责就担责啊!到底是谁?”

问完又低头翻了一遍文件内容,忽然福至心灵:“是那个弗洛是不是?妈的,刚刚升部长就敢搞这事,我找他问问去。”

闻堰看他说完话,竟然真的就站起身要走,知道林内尔从不开玩笑,忙起身抓住他的手腕:“别,你也知道人家刚刚升部长呢?他家里什么背景你又不是不知道,没必要这么斤斤计较。”

林内尔道:“我还怕他不成?”

“不是怕。”闻堰又好笑又无奈,他伸臂勾住青年的腰,用了几分力气把人拉到怀里,又带着一起坐回沙发上,“是没必要,大事当然不能让步,但这么点小事,和他掰扯来掰扯去,只会更麻烦的。”

林内尔被他半强硬的扣在怀里,只能恨铁不成钢道:“真的,不是我说你,你知不知道你进了军部以后,有多少虫想要坑你害你啊?就是因为看你好拿捏。你就不能小心一点吗?”

闻堰当然不能说那些想害他的最后都被他背后害回去了,只顺毛道:“好的,好的,以后一定注意。这不是还有你吗。”

林内尔:“什么叫还有我……切,我难道要管你一辈子吗。”

嘴里轻嗤,脸色却稍霁。

闻堰看他放下文件,便知这事是过去了,手臂上的力量松了些,依旧轻轻的搭在林内尔的腰侧:“今天找我来是做什么?可别说是专门为了骂我一趟才跑过来的。”

一向不喜欢其他虫触碰,甚至对其他虫身上的气味都挑剔万分的林内尔,竟然也没有挣脱,任由闻堰搂着自己:“想要我不骂你,你也做点不让我想骂的事啊。行了,说正事,拉斐尔要结婚了,后天晚上,皇宫晚宴。”

听到这个消息,闻堰说吃惊也吃惊,但仔细想想拉斐尔的性格,也挺意料之内的。短暂的惊讶后,便挑眉笑道:“也不知道是哪只雄虫这么能耐,收走了四皇子殿下的心。”

林内尔不满他的反应,侧脸睨了他一眼。

闻堰知道林内尔和拉斐尔的关系很好,笑笑道:“别想太多,拉斐尔的性格你也知道,他做事一定是经过考虑的。咳,雄虫虽然大多无知,但也是有几个优秀的嘛。”

林内尔不屑道:“雄虫能有什么优秀的?一群无能的好色败类罢了!”

闻堰被当面骂败类,偏偏还不能莽撞暴露自己雄虫的身份。他看着红发青年的侧脸,心里一动,忽然拥了过去。

林内尔冷不防被整个搂进怀里,下意识要推,没有推动,恼火道:“你搞什么?”

闻堰抱着林内尔的腰,下巴亲昵的搭在他的肩膀上:“那如果我是雄虫呢?我也是无能的好色败类吗?”

林内尔侧头看身旁的好友,黑发青年笑眼弯弯,语气亲昵又温柔,不同于在外面时对其他虫精明又疏离,礼数周全的模样,在他面前,闻堰一向都是慵懒亲热的,没任何架子。

林内尔有时也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些太近了,可和闻堰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舒服,也很轻松,于是“是否不合适”的念头总是刚刚出现,就略过去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随手摸了一把闻堰的头发:“别扯这些根本不可能的事行么?”

闻堰笑道:“别管可能不可能,你先说答案。”

林内尔眼神躲闪一瞬,像是掩饰一样,他别过脸:“不怎么样,你最好祈祷你不是雄虫,不然我真的会把你的腿给打折。”

闻堰:……

好吧。

他摸了摸鼻子,松开手,识趣的转移了话题:“那后天你去参加晚宴吗?”

“废话。”林内尔见闻堰松开自己,有些不自然的调了下坐姿:“难道你不去?”

闻堰玩笑道:“四皇子殿下可还没给我发邀请函呢,我不好意思自己去。”

林内尔瞥他一眼,变魔术一样从口袋里拿出两张请帖:“你以为我来是做什么的?后天下班了别急着走,坐我的飞行器。”

闻堰接过请帖,笑眯眯的说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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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当晚,四皇子和那位传说中的S级阁下一同亮相,且一出场,就是一副情深意笃,黏黏糊糊的样子。一向不言苟笑,像高岭之花的四皇子,挽着那雄虫的手,笑得无比甜蜜。

闻堰的目光集中在四皇子身旁雄虫的脸上,若有所思,而林内尔冷冷的嗤笑一声,没做任何评价。

凑过来和他们站在一起的法西堤倒是反应大开,一会儿“哇”一声,一会儿又“哎”的感叹,把林内尔烦的够呛,又因为太烦了懒得骂他,一直阴着脸,默默离法西堤远了些。

偏偏法西堤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很烦人,总往林内尔身边凑,等感叹完了,又想起什么,突然转过脸问:“林内尔,你年纪也差不多了吧?”

林内尔没好气道:“差不多什么?死?”

“死什么呀。”法西堤眨眼道:“就是结婚啊,你家里没催你?”

林内尔冷笑:“我已经说过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为了生存在雄虫胯下摇尾乞怜,绝不可能!”

他说得斩钉截铁,法西堤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闻堰,黑发青年笑眯眯的回望过来,歪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