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桃这才看清他的样貌,是一个清瘦的漂亮男人,而被他放到一旁的东西她也很眼熟,那是阮柔柔惯常穿的校服,袖子处裂开了一个口子,裂口上现在正穿着针引着线。
对方是普通人类,她松了口气,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喉咙干渴得像是要冒火,感激地看了男人一眼,正要喝水,但是转念想起更重要的事情,又着急起来,也顾不上声音嘶哑了,抓着他的手就问:“纪小姐……你知道纪小姐怎么样了吗?”
眼见着水就要洒了,男人“诶诶诶”了好几声,忙道:“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你说的那个纪小姐……如果是那个二十来岁长头发的人类女生的话,那她没事,她昨天还过来看过你呢!”
“是嘛……”陶桃这才真正放松下来,怔怔放开男人的手。
“是啊,你先喝水吧,嘶……”
男人痛呼了一声,陶桃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刚刚她弄洒的水落在了他的大腿上,浸湿了大腿处缠绕的纱布,正好就是被血染得殷红的那一块。
她顿时有些心虚:“啊……抱歉……”
男人却只是跟她摆了摆手,就龇牙咧嘴地用手撑着身体挪到旁边,也不管是不是还有陶桃在场,就自顾自地换起了纱布。
她不是故意要看,但是视线还是不由地就被余光中那血红一片给吸引,纱布揭下,裸露出大腿上狰狞的伤口,大腿的血肉直接空出一块,很明显是生生被剜掉了一大块肉。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视觉是会和痛觉通感的,陶桃光是看着那个伤口就倒抽了一口凉气,声音不自觉放轻。
“嗨,”男人却毫不在意似的,拿出新的纱布又缠上去,“这没什么,已经快好了。倒是你,吃东西么?虽然这里只有野菜,不过你别说,还挺好吃的,都是主人找回来的。”
“……主人?”
男人面色如常地说出这个词,被她问到了才反过来有点不好意思,脸上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解释说:“就是柔柔,我这几天叫习惯了,一时没改过来。”
他说着表情也有点不自然,虽然真实年龄还要往上加七岁,但是不管怎么说,叫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小快十岁的女孩子“主人”还是有够羞耻的。苯纹铀??裙9|???一八⑶伍0撜鲤
会有这个称呼,还是因为相处久了熟悉了之后,阮柔柔开始嫌他唠叨了。没办法,在发现阮柔柔看起来脾气差得要命但实际上并不会对他做什么之后,他看到她糟糕的生活习惯就忍不住逼逼两声。
放在过去几年动荡逃乱的时候就算了,现在又不是,没有人可以忍受穿到发黑的衣服居然还不洗,用过的东西不放回原位而是随手乱扔,洗个手都能把水搞得满地都是……反正他不能。
然后就被阮柔柔吼了:“一天天的‘柔柔柔柔’的烦死了!你个预备粮给老娘认清自己的地位,给老娘叫‘主人’!”
……这好像就不用专门说明了吧?但是他看到,眼前的女孩视线盯着他腿上的伤口似乎眼神还逐渐变得凝重了,嗯,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但是正当他想要再解释一下的时候,小木屋的大门被一把推开,阮柔柔背着个大筐就走了进来。
看到陶桃已经坐起来了,眉毛往上一挑,就是出口成脏:“爹的,终于醒了,没事了就赶紧给老娘滚。”
她说完了就没再管陶桃,而是径自将背上的筐取下来扔到地上,筐里是满满当当的野菜,阮柔柔从中抓了一小部分放到一边,然后弯腰在竹筐边缘曲指敲了敲。
指节抬起,竹筐上方的空气中蓦地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房屋状图形,图形中间还有一行数字,“823/1000”,自从出现之后,左边的数字就在一点点上涨,直到也涨到1000,数字消失,转而出现“任务完成!小屋升级啦!”的字样。
苏想意识到什么,刚伸手喊出“等等”,话音未落,周围的景象就已经开始翻天覆地地变化。由木头搭建而成的墙壁和天花板上,木质纹理蜕皮一般消失,转而露出洁白的油漆墙面,而地面上,光滑的瓷砖由中心向四周生长。
墙壁拔高了,瓷砖地面也在生长中扩大,房间面积多出来的一角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有什么东西从地表长了出来,是一台冰箱。
阮柔柔走过去,在冰箱门上拍了拍,似乎还挺满意,说了声“还行”。
然而一回头,房间内桌椅板凳扫帚拖把倒了一地,放在拖把旁边的水桶也倒了,新长出来的瓷砖地面上满是水,仿佛经历过12级台风。
苏想正抓着她的蓝白校服外套,坐在原来是炕现在是地面的地方,怨念地看着她:“上次都说好了升级前等等别着急的。”
“……”阮柔柔磨了磨牙,吼他,“预备粮闭嘴!”
边吼边走上前要把人拉起来,却发现一旁陶桃居然还在,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还不滚?”
陶桃却依旧没动,看她的眼神,往常总是友善不管刻不刻意有时甚至带着点讨好的,这次却浮现出了嫌恶。
“所以这就是你不愿意跟我去海城的原因?”陶桃问。
“啊?”阮柔柔的眉毛又扬起来,这次是不耐烦的。
不料陶桃的声音比她还大,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怎么能把人类养来吃?你自己之前明明也是人类!”
她不是不能接受三型丧尸进食,就像于朵那是控制不了,袁老师是为了救人,而她自己也曾经在濒死时刻希望徐嘉慕把她吃掉,但她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有理智有过去记忆的三型把曾经的同类当作粮食圈养。
不要说她了,曾经的袁老师也出手解决过这样的同类,就算是袁老师现在不在了,这在海城也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
阮柔柔闻言目光瞬间沉了下来,一声不吭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陶桃面前,伸手揪住她的衣领,把人从地上给拎了起来,就往门外走。
“于朵那个狗屁植物人把你扔到门口的时候我就不该管你去死,艹你爹的老娘还是脾气太好了。”
喉咙被衣领给勒紧,呼吸变得困难,脸色一点点涨红了,陶桃被生拉硬拽着还是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那你最好是现在就杀了我,我居然为了你这么个吃人的畜生在这里耽误了这么久……还有海城,海来哥最开始要不是担心你的安危,根本不会同意跟边然接触!要是我们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事情根本不会变成这样!”
“……”
被揪住的衣领骤然松开,陶桃脱了力跌回地上,氧气重新灌进肺里,她刚来的及咳了两声,喉咙又被猛地攥住。
冰凉的手指一点点收紧,女孩圆润的眼睛咪了起来,灰白的瞳孔冷若寒霜,说:“你是仗着有你那个朋友的标记就觉得我们都不敢杀你是吗?于朵怕海城的人过来我他爹的可不怕。”
被晾在一旁的苏想这才出声:“柔柔……”
“咚咚。”
与之一同响起的,是刚刚从木头进化成钢铁的大门处传来的敲门声。
“啧。”
陶桃因为缺氧而模糊的视线中,阮柔柔在极为暴躁地磨牙。
“艹,真他爹的晦气。”
身体被大力一甩,短暂地凌空后,又重重撞到墙面,落回地上,浑身的骨头咯咯生疼,陶桃剧烈地咳嗽着,眼眶里全是生理性眼泪,却还是看到阮柔柔在甩开她之后,去打开了大门,门后面,出现了她熟悉的纪知的脸。
纪知看到她的第一反应是惊讶,随后眉毛皱起,看口型,似乎在问怎么回事,要上前查看的动作却被阮柔柔拦了下来,接着被后者带去了屋外。
“……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