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儿不大,说起来就是小女孩之间吃味然后拌了几句嘴,后头就不来往了。

江月没认出?原身这个昔日‘敌人’,实在是因?为两人已经许多年没碰过面了,而长大后的原身也早就对这件事释怀了。

而且在原身的印象里,穆揽芳的面容已经模糊,但依稀记得她是个身形苗条、热爱各种运动的姑娘,跟眼前这个圆润虚胖的模样半点不沾边。

江灵曦拉着江月的手轻轻摇了摇,压低了声音同她耳语解释:“我不是特地?要?把?她带过来的,是我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她。我本是让她先去我家稍待,或者择日我再去拜访她的,但她说天气不好,眼瞅着就要?下雪,轿子也不挡风,让我坐她的马车送我过来……”

江灵曦特地?寻过来,是怕翌日到了约定的时间,江月冒着刺骨的寒风、丢下生意去给她诊脉,完全是一片好心?,只是不巧遇到了穆揽芳,又碍着面子不好直接让穆揽芳走人。

江月点头表示没关系,而后给江灵曦把?脉,半晌后道:“姐姐体内已经没有药毒了,只是底子还有些亏空。我建议是不要?再吃药了,药补不如食补,不用再吃药,饮食上头注意一些就成了,后头若还有不舒服的,也别大冷天的亲自出?来了,使人来知会一声,我去你家也是一样。她也没说错,铺子里没什么生意,耽误不了什么事儿的。”

江灵曦笑?着摇头,“我难道只有不舒服的时候才能寻你?今日来找你诊脉只是一遭呢,还有一遭是听我爹念叨好几次了,说你制的药膳特别可口,我还没尝过呢,今日怎么也得尝尝你的手艺。”

这便还是特地?来照顾自家生意了。

江月笑?着说好。

见她们姐妹俩说起悄悄话了,穆揽芳不耐烦地?清了清嗓子,插进话来道:“什么药膳?也给我上一份。”

江月便起身去了趟灶房,端了两盅四物木耳汤来。

所谓四物木耳汤,就是木耳泡发之后去除杂质,和当归、熟地?、川芎、大枣这四物一起用文火炖煮,最?后加入红糖调味的汤品。

膳汤呈现赤红色,药味浓重,但因?加入了灵泉水,所以尝起来并不发苦,反而还带些回?甘。

“我爹说的果然没错,阿月制的药膳果然特别。这四物木耳汤我从前也吃过,但是药味太重,喝起来跟汤药无甚区别。你这汤就很好,像甜汤似的,喝下去之后手脚都暖和起来了。”

江灵曦真心?实意地?夸赞完,还转头看向穆揽芳,“揽芳姐姐,你快尝尝。”

穆揽芳日常并不在外头吃喝的,但今儿个卖江灵曦面子,还是拿起了勺子,准备尝尝。

她身后的丫鬟却出?声道:“半点药味儿尝不出?,也不知道是不是偷工减料。姑娘还是别在外头乱吃了。”

江月看了那丫鬟一眼,不卑不亢地?询问道:“汤里只有大枣,药渣都滤走了,但还在后厨,需要?不要?检查?”

穆揽芳深深地?看了那个多嘴的丫鬟一眼,转头说不用,品尝过后还算赏脸,说确实不错。

这时候通往后院的帘子一动,联玉施施然出?了来。

这家伙前头被?江月使唤过了头,这几日突然变了天,他身子确实有些不好,江月便让他不用在时时在前头待着,多在自己屋子里休息。

联玉过来是帮着许氏传话让江月早些关门,别在前头着凉的。

没想?到铺子里还有客人。

前头江月已经跟他解释过,说江灵曦见他两次都是发病的时候,病好了会不记得那些事。而那两次见面都算不上愉快,所以后头不要?再提。

所以联玉对着江灵曦客气地?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便用眼神示意江月跟她去一旁说话。

没成想?就是这么一个小插曲,正在喝汤的穆揽芳却反应极大,立刻放了勺子,抄起一边的帷帽戴上,不虞地?询问道:“怎么有外男在?”

江月虽觉得奇怪时下民风还算开放,女子都能自立门户做生意了,更别说下馆子的时候碰到个男人了。再正常不过的情况,而且联玉生的这般好,举止也不孟浪无力,完全不至于?招惹来这么大的反应。

但还是解释了一句,“这是我夫婿。”

而后起身去听了联玉帮着传的话。

联玉也是第一次被?人看成蛇蝎猛兽,便也没在前头多待,径自回?后院去了。

眼看着情况尴尬,不适合久留,江灵曦起身告辞。

结账的时候,穆揽芳抢着买单,在柜台上搁了个小银锭子。

前几日交赋税的时候,铺子的里的散钱就都用的差不多了,这几日又没什么生意,江月就说找不开。

穆家的丫鬟已经在掏荷包了,穆揽芳却财大气粗道:“找不开就算了,下次再说。”

她是陪着江灵曦过来的,这次闹得也不算很愉快,所以几人都心?知肚明?不会有什么下次。

两小盅汤也就一百文钱,而那个银锭子,却最?少也有二两。

江月也不想?平白?多收人这么多银钱,就说:“附近的铺子都关门了,我一时间也找不到人兑换。那这样,你把?手伸过来,我给你诊诊脉,抵了你多给的银钱。”

穆揽芳还是摆手说不必,“我家里有大夫呢,每天都诊平安脉。”

说完就撩开布帘子出?去了。

江灵曦落后她半步,便又跟江月解释:“她其实心?不坏,就是这几年她因?为身形……所以秉性越发古怪了些。”

江月说不碍事,“我既开了铺子,就做好了招待各色主顾的准备。她也没做什么让我觉得难以忍受的事儿,姐姐不必忧心?。倒是有一点,我前头多看她几眼,是看她面色不大好,身上可能真的有些不妥。她既不肯收回?银钱,我也懒得再因?为这么个银锭子和她撕巴。姐姐便帮我转告一声,说我许诺的诊治算数,她随时可以过来。”

江灵曦这才放下心?来,说自己会帮着传话,过几日再来看她。

今日也算是有了进项了,而且也快过午饭的点了,许氏更在后院发了话了,江月就没再在铺子里干守着了,索性把?铺子给关了。

…………

又说穆揽芳主仆这里,出?了药膳坊,到了那梨花树下,负责帮穆揽芳管银钱的丫鬟就嘟囔道:“我身上明?明?有铜钱和小银锞子,姑娘怎么就把?那银锭子花出?去了?还让人不用找零了。”

穆揽芳不耐烦道:“既是月钱,你管我怎么花呢?那江月到底跟我也算是自小相识,小时候我说句重话,她都娇气得哭的跟天塌下来似的,把?名字都改了。眼下却守着这么个铺子讨生活……你没看出?她日子艰难?”

“她艰难,姑娘就不难了?您一个月就二两银子月钱,一下都花出?去了。再要?花用,不还得跟夫人要??夫人到底不是你的亲娘……”那丫鬟说着,瞅了身旁另一个丫鬟一眼,加上见江灵曦已经过来了,便悻悻的闭了嘴。

后头天实在有些不好,眼看着就要?落雪,所以穆揽芳把?江灵曦送回?江府之后,也没在江宅多留。

两刻钟后,穆揽芳刚前脚进了家门,后脚知县夫人尤氏便过来了。

如贴身丫鬟所言,这尤氏并不是穆揽芳的生母,乃是知县大人的继室,进门已经快十?年,生下了一双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