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多了好几位本就有基础、还被江月和蒋军医带在身边,悉心指点了一年多的医者,宫人们看病方便的多。

偶有学生们拿不定主意的,也会问到江月这边。她出手了,便也能对症施治。

连陆珏都不禁跟江月说:“之前我没在你那儿放太多宫人,是想着宫里势力繁杂,人心难测,初初得防备一些。这下宫里上下都承了你的恩,宫中的氛围竟比先帝还在时还好些。娘娘说说,要什么奖励?”

先是医仙娘娘,后是皇后娘娘,江月现下都习惯娘娘这个称谓了,只陆珏私下也这么喊她,实在让她啼笑皆非。

“我什么也不缺,”江月想了想说,“如果非要说什么奖励,那就给我几日‘假期’吧。”

新婚燕尔的恩爱甜蜜,实在让她有些疲于应对,每天总有半个早上无甚精神。

前头她再次跟陆珏提过,但陆珏一脸无辜,说起了旧事,“从前还在路安的时候,铺子里卖剩下的杜仲烧猪腰,可都是进了我肚子里。补得太多,自然是这样的。总不至于成婚后还让我憋着。”

那还真是江月昔年种下的‘苦果’,便也只能自己忍着。

这次陆珏倒是没赖账,看她确实近来事忙,连着几夜都十分规矩,变成了从前的模样,两人夜间闲话家常一番就各自入睡。

这日晨间,江月正在看学生们的功课,宫女进来通传,说安王妃和其他两位宗室亲眷求见。

江月前儿个还在想该给安王世子开始治右手了,此时就让人把她们请了过来。

不多时,安王妃和另外两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进了殿,一道给江月见了礼。

安王妃亲热地上前扶上江月的手,“月余不见,娘娘看着比从前更加光彩照人。”

江月和安王妃确实有些交情,但安王妃之前并未表现出这般亲热。她又不是那等上赶着拍马屁的人。

江月猜着她此举应是有原因的,果然下一瞬,安王妃一边扶着江月在上首落座,一边在他耳边提醒道:“左边这个,是福王妃。右边那个是荣王妃。”还捏了捏江月的手指。

江月便也知道这二位来者不善。

她近来也补了不少课,知道先帝是独子,福王和荣王两个比先帝的辈分还高,是先帝的亲叔叔。

福王妃和荣王妃都已经过了古稀之年,身份自然不如现下的江月贵重,但架不住在宗室里辈分高,说话十分有分量。即便是冷宫里那位胡皇后还在位的时候,也得给这两位几分面子。

江月不动声色的让宫人看茶,然后自己拿起茶盏,不紧不慢地喝起来。

直喝到一盏茶见底,两位老王妃终于按捺不住,道明了来意。

她们是来给被关在皇陵里的几个皇子,还有被发配到三城的定安侯求情的。

一个说起天家骨肉亲情云云,另一个又说起新帝登基,本就该大赦天下之类的。

江月装傻道:“两位说的都没错,可八哥他们是去皇陵祈福的,而定安侯一家则是去为国驻守边境,怎么就谈什么要‘赦免’了?而且,这些事儿是先帝还在时下的旨意,你们也说陛下是初初登基,总不好登位月余,就推翻先帝的旨意。当然了,陛下自然是念及骨肉亲情的,这不是前儿个还让人装了好些个衣食住行的东西,都送到皇陵去了?”

打了几个来回的机锋,江月就只装傻,福王妃和荣王妃也没法子,只能用上最后一招,在江月面前跪下,声泪俱下地求情。

其实也就是文雅版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毕竟江月虽是皇后,还是登基那日,和陆珏比肩的皇后。但按着宗室里的辈分,她到底还是小辈。两位老王妃真要在她面前跪出个好歹来,对她的名声总是不好的。

也难怪安王妃特地提醒了她,换个人来,还真要有些头大。

江月倒并不急,搁了茶盏,唤来人把福王妃强行搀了起来。

“皇后娘娘,你这是作甚?”脸上还带着泪的福王妃不明所以。

江月直接搭上的她的脉,飞快地得出结论道,“你身上这痹症是积年的老毛病了吧?我方才看你跪下的时候脚步踉跄,想来是近来京城雨水多,发作得更厉害一些。今儿个起身应当已经是疼痛难忍了。”

福王妃被这变故弄的有些懵,江月又伸手往她膝上一搭,福王妃立刻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江月喊人拿来自己的药箱,“这几贴药膏是我之前调给宫中同样得痹症的老嬷嬷的,但个人情况不同,我再给你开个方子,你得配合这个方子吃着。毕竟是积年的毛病了,也不说一下子药到病除,总归不会像现下这般疼得厉害。”

在福王妃将信将疑的目光中,江月一边落笔有神地写药方,一边让人更换茶水,还特地点了现下在坤宁宫的老嬷嬷进来。

那老嬷嬷侍奉过先帝的元后,但是中年之后就得了痹症,到了后头甚至骨节变形,不良于行。因她在宫外没有家人,先帝对元后也算有几分真心,就把老嬷嬷养在宫里。胡皇后也阴损,把老嬷嬷派在浣衣局里掌事,倒不必她亲自做什么粗活累活,但是常年住在潮湿的环境里,对她的痹症十分不友好。

历来新帝登基,都会给宫人恩典,不少宫人也会在这个档口求个恩典,求出宫去。

老嬷嬷就是其中之一,她已经不能行走了,是让小宫女用椅子给抬到陆珏眼前的。

彼时正好江月也在,就给老嬷嬷诊治了一番,后头陆珏派人顶了她浣衣局掌事嬷嬷的差事,让她安心在坤宁宫养病。

养到现下,她已经能拄着拐棍自己行走了。

江月在宫里得用的人不多,多亏了颇有经验的老嬷嬷帮她料理一些繁琐事务。

前儿个江月给她换药的时候,老嬷嬷就提了一嘴,说记得福王当年也上过战场,福王妃跟着丈夫在苦寒之地挨了好些年,上了年纪后身上也有痹症,她跟福王妃同病相怜,现下自己运道好,有江月诊治,也不知道福王妃如何了?

当时江月只把这闲话家常听,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老嬷嬷的用意。

果然,福王妃一见到拄着拐杖、步履稳健的老嬷嬷,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显然,她也是记得这‘病友’的。

有她这活例子,福王妃顿时疑虑全消,抹了泪水,热切地看着江月道:“我这痹症从前就不如闻珠严重,她现下尚能这般行动自如,来日我是不是也可以……”

江月并没有打下包票,“还是得看用药之后的恢复情况。若恢复的好,起码不会每逢阴天下雨就疼痛不止。”

“好好。我回去就照着您开的方子吃!”

“你要是不急着离开,其实现在我为你艾灸一番,也能环节不少疼痛。”

“不急,我今日特地腾了一日的空!”福王妃说完,又觉得有些脸上发臊。她特低腾了空,初衷自然不是为了看病,而是打定主意要耗在坤宁宫,耗得江月应承下来。

江月只当不知,请了福王妃进内室。

艾条这种东西江月身边常备,也不用再使人去取,当即就上了手,同时让福王妃喝了一些灵泉水。

也就一刻来钟,福王妃再出来的时候,行动上就没有那么迟缓了,脸色都好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