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之后,朝堂的局势一片混乱,秋闱的结果却是如期张布。

绫人羽的成绩十?分不错。虽是临时抓起来的学业,却依旧在此次秋闱中获得了前十?的好成绩。来年二?月的春闱必当尽力。只要能走入官场,他将来势必要大展宏图。

不过他想一心专注学业,却不能专注。几次搬住处,还是被?内务府的人给绑了。

吕黎几次请他不来,哀求也无用。从去岁入秋就耗到?了深冬,终于失去了耐心。命人在绫人羽参与诗社宴会时饮用的茶水中下了药,而后套上麻袋装进了宫。

旁人连书?信都递不进宫来,吕黎靠着不怕死的胆气,愣是把一个大活人给装进了宫。

好在萧承焕此时为了应付那帮难缠的朝臣,早已无心关注后宫诸多事宜。还真就放过了吕黎。

当绫人羽从吕黎的床榻上睁开了眼,他整个人陷入了无法遏制的恶心之中。

这个在王姝印象中一直笑着的绫人羽,此时面上一丝笑意也无。俊俏的脸庞仿佛敷了一层寒冰。冷冽的神态与平常的萧衍行都差不离。他的手脚被?绳子?绑住了,衣裳也被?脱得只剩下一条单薄的亵裤。乌黑的长?发旖旎地披在身后,他一言不发地盯着吕黎。

“兄长?……”吕黎在他昏迷时还敢靠近,绫人羽清醒时,她?却不敢靠近分毫。素来冷漠的神情也变得委屈,怯怯地注视着床榻上冷漠的男人。

绫人羽没说话,看吕黎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臭虫。

吕黎被?他的眼神伤到?了,再被?他多看一眼都要落泪的。她?没想到?兄长?竟然还如此恨她?,她?都已经不怪他害她?不能生子?,兄长?为何就不能将她?们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

“谁给你的胆子?,”绫人羽的嗓音华丽而优美,冷冽时更显高傲,“吕黎,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吕黎身体剧烈一颤,颤抖地跪坐到?地上。

她?想说她?确实是不想活了,她?早就不想活了。从她?发现她?爱慕着自己?兄长?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觉得自己?不配活着。可是能怎么办?她?如今不仅能畅快地活着,还能俯视众人。整个宫里,除了皇帝,她?可以轻易地决定任何人的生死。

张了张嘴,吕黎想说的这些狂妄的话,在绫人羽嫌恶的眼神下却没能说出口。

她?其实知道?,自己?如今所有的一切,在兄长?心中怕是也不值一提。毕竟她?能获得这一切,都是兄长?在背后帮助她?。她?就是兄长?精心浇灌长?出来的花,没有兄长?,她?什么都不是。

“我只是想见你……”吕黎不自觉的卑微了,缩在地上抬不起头。

绫人羽没有看她?,挣了挣手上的绳结。

这绳结打得颇有技巧,越挣越紧。绫人羽挣了好几下,反而将手腕勒得没有一丝缝隙,当下便不动了。他抬头环视了四周,自然猜到?了如今这是在后宫。富丽堂皇的宫殿,精美的摆设。这屋里除了吕黎,就只剩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衣裳没了,这般逃出去也不太可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深吸一口气,绫人羽闭了闭眼睛:“把绳子?解开。”

跪在地上哭得可怜的吕黎身体一僵,没动。

“别装傻,我让你把绳子?解开!”

吕黎估摸着骨子?里有一种?难以违背绫人羽命令的自我限制。看到?他黑了脸,下意识地就爬起来替他解开绳子?。结果刚解开了脚上的绳子?,又?很快回过神来。她?就是故意绑住兄长?的。若是解开了,兄长?就不会安分地待在这里了。

绫人羽忍受着她?贴近,脸已经憋得铁青。此时看她?靠在自己?身边又?不动了,顿时火上来了。

“解开!”

吕黎身体猛地一颤,身体往后躲,不敢看绫人羽:“我,我不解!解开了你就要走。”

“解开!”

吕黎疯狂地摇头。害怕看到?绫人羽的眼神,她?跌跌撞撞地逃出了内殿。

大殿之外,长?乐宫的宫婢们已经浑身抖得如筛糠。恨不得今日眼前发生的一切是一场梦。他们打死也没想到?自己?的主子?竟然如此疯狂。光天化日之下,将一个年轻的男子?弄进了自己?的寝宫!皇帝是昏迷不醒不是死了,即便已经死了。她?一个皇家女眷,怎么敢做出这等离谱的事!

现如今,已经没有人能救她?们了。长?乐宫里藏着男人的事情一旦曝露,他们所有的人都要死。

宫人的绝望吕黎管不着,她?只知道?,终于,终于她?得到?兄长?了。

她?坐上高位的这一天,终于将活生生的兄长?藏在了屋中。

第一百三十六章

闭了闭眼睛, 绫人?羽从床榻上走下来。

虽说身上没有穿多余衣物,但内殿炭盆烧得?很足,其实并不太冷。绫人羽没有往外走, 只站在内殿的位置朝外扬声。奈何屋外的宫婢跟聋了似的,无一人?进来替他松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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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闹得?太?大声, 以防隔墙有耳。绫人羽只能咽下一口恶气退回到内殿。

长乐宫里静得?仿佛无人?之境, 但绫人?羽知晓,暗处还是藏着人的。这不过这些人碍于吕黎的威慑,不敢出现在他的面?前。绫人羽端坐在床榻之上, 心中涌动着?无法遏制的恶心感。若是能够重来, 绫人?羽一定不会再大发善心将吕黎捡回自己院子?。

若他知晓自己一时心软会造成如今身陷囹圄的局面?, 他一定会亲自杀了吕黎。

奈何人?不可能早知道, 时光过了不会重来。

……

深冬的京城, 滴水成冰。

吕黎虽然将绫人?羽囚禁在了深宫, 却没有胆量与清醒的绫人?羽亲近。她骨子?里有着?对绫人?羽无法克服的仰望和敬畏, 绫人?羽一旦呵斥或者表示出嫌恶, 她便承受不住。

曾经?在江南的那一次得?手, 是因为兄长对她毫不设防。

如今吕黎没有勇气去再?做一次。她甚至连兄长厌恶的眼神都无法招架。吕黎一直自欺欺人?,她以为只要当面?戳破梦境, 兄长就还是过去那个温柔体贴的兄长。为了能跟绫人?羽亲近一些,吕黎不敢在白天出没,只能在夜深人?静时。且还不敢轻易出现, 必须确保在兄长饭食里动了手脚。

他半夜不会醒来, 她才会出现。

吕黎不敢再?下那种药,不仅兄长不会再?允许她亲近, 她自己也不会允许。

并非是什么?莫须有的廉耻心,而?是她自觉自己已经?脏了, 不配。

吕黎白日里都躲着?,深夜才敢回内殿,偷偷与绫人?羽共枕而?眠。

绫人?羽手脚被绑,饭食也被动了手脚。白日看?不到人?,深夜昏迷不醒。就这般憋屈地被吕黎囚禁在深宫十多天。绫人?羽只能按捺住心中膈应,靠虚与委蛇哄得?吕黎以为两人?冰释前嫌。激动之下,替他解开了绳子?。然而?获得?自由的当场,绫人?羽便出手如电地掐住了吕黎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