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确定，昨晚至少亥时以前，沈初夏一家定然都还活着，并且，大人们都清醒着。

既然大人们亥时都醒着，凶手如何能堂而皇之潜入勒死他们，却不惊动隔壁邻居？

隔壁王阿婶昨日不辞辛劳，专门跑去富民县县城问亲戚讨要红豆赠予沈初夏。今日久等沈初夏不到，又甘愿背负骂名，也要叫来儿子破门而入。说明王阿婶是个热心肠的警惕之人，她非常关心沈初夏一家，很同情沈初夏的境遇，甚至将自己当做沈初夏一家的保护神。

这样的热心人，在戌时三刻还与沈初夏碰过面，难道到了亥时，就能睡得如同死猪？”

老仵作先是一怔，继而结结巴巴道：“即便……即便如此，那亥时半、亥时三刻呢？亥时夜深人静，所有人都睡下了，即便阿猫阿狗那时候也该歇着，难不成王阿婶和沈初夏一家都是夜猫子，亥时半以后还不睡觉，非要等到凶手子时半来杀人？”

“亥时半大多数人当然睡觉了，王阿婶一家自然也不例外，甚至连沈初夏的公婆也该睡觉了。否则，凶手也不可能悄无声息潜入，而不惊动任何人。

但是我能肯定，有一人亥时半尚未睡。而这个人，就是生产。我甚至能确定，昨晚到子时半凶手已潜入卧房行凶杀人之时，沈初夏还在后院忙碌……”

“你怎么知道？”

“老先生莫不是接到报案后一进门，就被缸里的尸体震撼了，所以连屋子里和后院都不曾去过吧？”微微蹙眉，林墨又摇头：“也不对，便是您之前未去查看，方才也随我走了一圈，难道您老就没有看出点什么？”

但见老仵作虽一脸怒气，眸中却有疑惑和关心，林墨叹了口气：“老先生，我且问您，您方才是不是说过，亥时便是阿猫阿狗都该歇着了？”

“是，我说过！”

“那我可以清楚地告诉您，狗在亥时当真已经歇着了。但猫属于夜行动物，它们亥时非但不会歇着，还会特别活跃。

不过，我想说的是，除了狗之外，鸡和猪，到了亥时，也会睡觉。”

老仵作猛地呆住……

第10章 确定凶杀发生时间（2）

“老先生。”再看老仵作一眼，林墨道：“万物生灵的作息规律基本相同，除了猫、夜猫子这些特殊的动物外，其他常见的动物，比如马牛羊猪，鸡鸭鱼鸟，基本上都和人一样，白日活跃，日落入眠。

正是因为亥时万物都陷入沉睡，到了亥时三刻左右，便是小鸡和小猪崽异常贪吃，那时也早已睡熟，完全不受食物的诱惑。

所以，昨晚沈初夏才会为了节省时间，半夜跑去厨房准备第二天的早膳，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去后院给小鸡和猪崽儿投食，以便于今日早早能赴王阿婶之约，一同去拾粪。

而鸡舍里的小鸡和猪栏里的猪崽也正是因为今早醒来，发现鸡食盆和猪槽中有食物与水，所以肚子吃得饱饱，才不吵不闹。甚至在我们方才突然围聚后院，它们依然悠闲自得地吃食、养神，连看都懒得看我们。

同理，也正是因为小鸡和猪崽都是今早才开始进食的，所以鸡食盆和猪槽中的食物与水才没有吃完，尚且留下一半。

还有，沈初夏和丈夫李文修一样，十分孝顺，昨日戌时三刻王阿婶给她送来红豆，沈初夏定然一刻不敢耽误，谢过王阿婶后便回到厨房给婆母熬泡脚汤。

假设这个过程用了一刻钟，沈初夏便会在亥时将红豆汤端去服侍婆母泡脚。

红豆来之不易，沈初夏定然不会随便浪费。平时她若只服侍婆母泡一刻钟脚，那么昨晚，她势必延长时间，至少服侍婆母泡上一刻半，甚至半个时辰。

即便只泡了一刻半，那么沈初夏亥时一刻半，也该回到自己卧房。

那时，两个孩子定然早已困倦睡着，沈初夏必须得先给孩子们洗脸宽衣，熄了灯才能去忙自己的事情。

这个过程，最少也要半刻钟。

因此，沈初夏昨晚即便一口气都不喘，她也得在亥时半，才能进入厨房，泡上小米，备下小菜，预留好今日全家的早膳。

以沈初夏的麻利，准备早膳大约需要一刻钟。那么，等她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最起码也该是亥时三刻。

所以我才确定，沈初夏是昨晚亥时三刻，才去后院投放了鸡食和猪食。

老先生方才不知有没有仔细观察过后院，后院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便是地面，亦留着清扫痕迹。并且，很多被整理好的东西，明显都是白日里需要经常使用的。

普通农户，经常使用的农具杂物都会随意堆放，并不精细整理收拾。而沈初夏爱干净，这定然是她日常的生活习惯。

可就算做惯了这些，也还是需要耗费一定时间。以沈初夏的麻利程度和细致，昨晚亥时三刻给鸡和猪投食，又认真打扫整理整个后院，至少需要大半个时辰。

那么亥时三刻后推大半个时辰，不是子时半又是什么？

如果凶手在沈初夏去后院前便潜入，势必会被沈初夏发现，那他就没有机会先勒死孩子们了。

可见，凶手乃是在亥时三刻之后，才潜入行凶杀人的。

我想问问老先生，倘若您是凶手，可会先将其他人都杀死，然后坐在屋子里，或在院子里闲逛，一直等到沈初夏喂鸡、喂猪，把后院全部打扫干净回来，才将其勒死？

不会，肯定不会！

不管谁是凶手，都会在杀死老人和孩子们之后，直接跑到后院去，将沈初夏勒死当场。

而即便凶手从身后突然袭击，沈初夏也会垂死挣扎，手脚总会碰到点东西。那样的话，后院还如何保持眼下的整洁干净……”

第11章 她为什么不呼救？

林墨：“勒死两名幼儿不过分分秒秒之事。所以我能断定，昨晚在沈初夏离开后院之前，凶手都还没有来。凶手潜入的时间，跟沈初夏返回卧房的时间几乎前后脚发生。

这就是我确定凶手潜入和被害人遇害时间的第二条有力证据。

也就是说，昨夜子时半前后，凶手潜入沈初夏家中，在那个时间段，先后杀死五名受害人的假设成立。

至于我为什么说凶手子时离开东柳村，那是因为富民县东柳村有几名解甲归田的官员，子时一过便会宵禁。届时，东柳村村口会有人巡逻。

倘若凶手那时候四处乱跑，势必引起巡夜人的怀疑，他还怎么顺利跑回西柳村来行凶杀人？

老先生若是不相信我的分析判断，可以去东柳村财主家问问，看看李文修昨夜是不是整晚都夜不归宿？

其实也不用问，东柳村距离西柳村不过五六里，便是我，一刻钟也走到了。眼下都过去了一个多时辰，难道村长派去通知李文修的人是在半路打瞌睡，现在还没有走到？

只怕村长派去的人，眼下还在东柳村到处寻找李文修吧？

虽然我猜不透五六里路李文修为何会走了足足半个时辰，但这不是本案的关键所在，所以暂时可以忽略这一点。

倘若老先生对此有异议，便等刘捕头将凶手抓捕归案后，亲自去审问李文修，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