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十六年来盛乾帝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找不到乾一洗前仇,正因此,他才这么恨我爹爹,誓要将我爹娘置于死地,是也不是?”
“你……小墨儿?”元贵妃“扑通”一声,跪下了。
林墨狠狠一闭眼睛:“看来,又被我猜中了呢!
嘿!我到底该说我爹爹重情重义,还是该说他愚蠢?竟用自己阖族一百六十八口性命,换回一个‘杜鹃杀手’?”
不待元贵妃回应,她又道:“第四,那朵落在我手上的白色杜鹃花花骨朵儿,明明是被坎从山洞里偷走的,盛乾帝却不惩罚坎,而是迁怒于丽昭仪,为什么?
这世上当真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位坎要么手捏盛乾帝的把柄,让皇帝老儿心存忌惮,要么,他们乃是同一条战线上的盟友,盛乾帝想利用坎找到娘娘的大师兄乾,而这种迫切的利用,也如盛乾帝对娘娘的占有欲一样,亦成了执念,对也不对?”
“小墨儿,小墨儿你听我说。”云深道长突然跨前两步急急想握林墨的手。
轻轻后退避开云深道长,林墨摇头:“云深叔伯待会儿再说吧!请让我把话说完。我怕,您一打岔,我就没勇气继续说了。
第五,最喜欢种植白色杜鹃花的根本不是‘杜鹃杀手’,亦不是盛乾帝,而是元贵妃娘娘您。但他们都不知道,您为何那么钟爱白色杜鹃花?
很不凑巧,我在定北王府居住的这段日子里,曾读过不少关于前朝的秘史。知道前朝的皇家宫学便是本朝翰林宫学的前身,且,当初皇家宫学内有一座著名的学子寝院,名唤‘杜鹃堂’。
秘史上虽未记载‘杜鹃堂’院子里种植的都是什么颜色的杜鹃花,却提到过盛乾帝在创办翰林宫学时将‘杜鹃堂’拆毁,院子里的杜鹃花,也被他命人尽数拔除。
故,我猜测,那‘杜鹃堂’便是你们大师兄乾的旧居吧?他是个奇人,想必,培育出白色杜鹃花亦不是什么难事,而大文学赐他白色东珠,不也在隐喻着他酷爱白色吗?”
移开视线,林墨的目光落在花架上:“但,娘娘您也同样不知,这世上爱屋及乌之人并非您一人,乾也和您一样爱屋及乌。
因为您自幼喜兰,而大文学又赐您赤色东珠,所以,乾在培育出白色杜鹃花时,还偷偷培育出了一种比昙花还要惊鸿一现的赤色血兰。”
“还有第六。”林墨轻叹:“八卦按照顺序排位,应该是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当然,受你们八人的年龄和性别限制,不能按照八卦顺序生搬硬套,故而,你们的师尊大文学将我爹娘的顺序颠倒了一下也很正常,但很显然,他老人家不愿改变太多,其他人,大多还是按照八卦的顺序排位,只除了四弟子震。
八卦的卦意是,干为马,坤为牛,震为龙,巽为鸡,坎为豕,离为雉,艮为狗,兑为羊。其他人我就不说了,只说这位四弟子震吧,娘娘别告诉我您不懂龙为何意,更别告诉我,大文学将黄色东珠赐予他,丝毫不存别有用心。
震?龙?黄色东珠?明黄色?九九归一?黑色东珠?嗤!元贵妃娘娘?您若不想我洞悉这里面的隐喻,方才又何必将九色东珠的渊源叙述得那样清楚呢?
您可是,也痛恨着乾与震的这种杀戮,可是也在心疼我林氏一百六十八口无辜的性命,可是也在对李文修一案至今所有牵扯其中的无辜者,感到伤痛和惋惜?”
“小墨儿,小墨儿?”紫云姑姑亦急得满头大汗:“你不能如此指责二师姐。当然,我不是说你没资格,十六年前确实是我们没有保护好你爹娘,也没照顾好你。五……五师兄也确实做了不少错事,我们都对不起你,你怨怼我们、责怪我们都理所应当,只是……只是二师姐她也过得很艰难,她……”
“谁过得不艰难呢?”打断紫云姑姑的话,林墨又往后退了一步:“横竖十六年前死去的人都活不过来了,我再怨怼、再愤怒,又能如何?”
……
第517章 无头煞:最后的成全(1)
屈下双膝,林墨在元贵妃对面跪下:“所以,我从未想过要替爹娘、替我林氏一族报仇。今夜我来凤凰观,也不是讨伐你们的,更不是逞一时之快,想来怒骂元贵妃娘娘一顿。
我来,是希望三位能给我指一条明路,告诉我,要如何阻止‘杜鹃杀手’,如何阻止皇上与他不死不休的争斗,如何阻止定北王和我表哥去送死,如何结束这场滥杀无辜的罪恶!”
说罢,林墨额头触地,虔诚地给元贵妃、紫云姑姑和云深道长磕了个头。
“我们……”云深道长和紫云姑姑连元贵妃都顾不上,便手忙脚乱上前搀扶林墨:“孩子,你莫要逼迫我们,我们一直闭门不出苟延残喘,其实根本不知道……”
“不!我知道!”元贵妃突然打断他二人的话。她空洞无神的眼睛里绽放出一种夺目的光,竟让她刹那间变得鲜活起来。
兀自从地上爬起来,她没有靠近林墨,而是用后背靠着花架,一字一顿道:“小墨儿,我知道哪里可以找到他。”
“哪里?”林墨脱口问道。
“呵呵!这一切都是梦啊!一场我们八卦弟子的噩梦,一场师父的痴人说梦!”元贵妃笑起来。
她冲林墨挤挤眼睛,居然流露出一抹罕见的顽皮:“小墨儿我问你,对于老百姓来说,何为安身立命之本?是江山社稷吗?不,不是,安身立命之本,安身立命之本啊!”
话毕,她猛地转身,重新摸索到喷壶抓在手里,开始继续浇花,嘴里已冷冷道:“云深师弟,送客!”
“诶?”云深道长和紫云姑姑一脸莫名。
林墨却在瞬间面沉如铁。
元贵妃这是什么意思?忽悠她吗?
她很想冲上去用力抓住这个女人的肩膀使劲摇晃,很想对她大喊大叫,很想剖开她的胸膛,看看她的心,很想问问她,到底,有没有爱过龙旭尧这个儿子。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
拱手一揖,林墨愤然离去。
林墨的双脚甫一跨出密道之门,那面墙壁,又“咔咔”地合上了。她并未看见,元贵妃突然脱力倒了下去,亦不曾看见,云深道长和紫云姑姑双双惊恐地扑了上去。
“二师姐?二师姐?”紫云姑姑抱住元贵妃,泪如雨下:“这毒您留了十六年都未服,为何今日?”
“我……”云深道长一咬牙:“我这就去将小墨儿追回来,她的医术很好,一定能救师姐。”
“别去!”一把抓住云深道长的手腕,元贵妃嘴角缓缓渗出血迹:“让她走,不要……不要给她负担。”
“可是,我们还没有找到大师兄,也不确定,‘杜鹃杀手’究竟是不是大师兄。”
“那有什么关系?”云贵妃笑得异常灿烂:“大……大师兄,一点儿也不重要。‘杜鹃……杀手’更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墨儿,一直都是小墨儿。”
“六师弟、八师妹,我……我很开心啊!”她笑道:“这孩子脾性耿直、爱憎分明,和三师弟像极,都跟蛮牛一样固执。但,却又狡黠通透,心思缜密,还……还有点小调皮,像……像七师妹一样可爱。
她那么聪慧,那么机智,一定可以参透我的意思,一定……可以阻止杀戮。”
扬起长睫,她含泪看看紫云姑姑,再看向云深道长:“你们俩……都可以安心啦!”
“师姐?”云深道长嗓子一哽:“你为何不让我和紫云告诉她,你苟延残喘至今,卑躬屈膝委曲求全,为的根本不是大师兄,更不是盛乾帝,甚至不是旭尧,而是为了她啊?”
“做甚要告诉她?”元贵妃吸吸鼻子:“师姐无能,当年护不住大师兄,十六年前亦没护住三师弟和七师妹,如今,总得……总得护住小墨儿吧?
好在……好在她现在羽翼丰满,比三师弟还要聪慧精明,便是没有我护着,也……也无人能继续威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