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直接要关门。

“诶，等等！”林墨赶紧将一只脚伸进去卡住门板，笑眯眯道：“小道长，我们不是来测字卜卦的，我们是来寻人的。”

“寻人？寻什么人？”

许是被林墨的鲁莽动作惹恼了，小道士伸手就来推她：“滚滚滚！若再啰里吧嗦，我就打断你的腿！”

林墨没有防备，人一下子被推出去，直接坐在了地上。

王少卿原本还气恼着林墨今晚将他当做保镖和证人，故，多少有点看笑话的态度，林墨敲门他只冷眼瞧着，小道士怒怼林墨，他亦装聋作哑。哪曾想，小道士说出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就罢了，还出手伤人，当下便恼了。

将林墨扶起来护在身后，他一脚将小道士正要关上的门踹开，揪了小道士的衣领便将人拎了出来：“凤凰观乃修仙圣地，我们本该礼遇。可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道士，不但出言不逊，还动手打人。怎么？你以为我们都是吃素的吗？”

“喂喂，你想干吗？”小道士一点儿也不怕，脱口便嚷：“放开我听见没，要不然，我立时让你蹲大狱！”

嘿！这话当真有点意思，王少卿一下子笑了：“本少卿平时虽低调，却并非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来来！我倒要看看你个小道士有何本事，能让本少卿蹲大狱？”

小道士似乎没听出来王少卿嘴里的“本少卿”是个什么官职，依旧嚣张地怒骂：“喂强盗、山匪、无赖！还不快点放开我，我告诉你，我们道观里可有重兵把守。你若惹恼了我，直接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林墨藏在王少卿身后一瞬不瞬盯着小道士，道观虽不比佛门，但也讲求个“清静无为”、“离境坐忘”，对净土的追求和苛刻丝毫比不佛门少。可这小道士张口闭口不是“打断你的腿”，就是“蹲大狱”、“死无葬身之地”，究竟是谁给了他这般嚣张的胆气？

呵！今晚，哪怕这凤凰观是龙潭虎穴，她也一定要闯上一闯。

打定主意，也不管王少卿正与小道士纠缠成一团，林墨直接推开道观大门，长驱直入。

小道士正骂得起劲儿，猛地瞧见林墨进去了，登时扯开喉咙喊道：“快快！有人闯观，杀了她，快点杀……”

他的喊叫声未绝，林墨业已朗声道：“前刑部尚书林远航之女林墨深夜造访，还请云深道长出来相见。”

而随着林墨的声音响起，四下里“嗖嗖瘦”一阵箭雨劈天盖地袭来。

箭雨来袭的一瞬间，王少卿已丢下小道士冲了进来。

眼瞅着四面八方流星般的羽箭，他只道太晚了，林墨定会被射成刺猬，却不料，眼花缭乱之后，他竟发现，被射成刺猬的并非林墨，而是林墨正在前行的道路。

很显然，最早射出的羽箭是要取林墨性命的。只是，不知打哪儿又射来了一批羽箭，竟后发制人，堪堪将所有射向林墨的羽箭都钉在了地上。

然，这并不代表林墨眼下的处境有所改善。因为，原本四周黑漆漆空无一物的屋顶上，突然冒出来一排排手持弩箭的弓箭手。他们各个凶神恶煞如临大敌，便是王少卿这样的眼力都分辨不出，地上分为两派的羽箭，究竟是这些弓箭手在示威警告，还是方才当真有人想救林墨。

唯有一点王少卿能肯定，那就是此时此刻，只要林墨再继续往前迈一步，一定会被这些弓箭手们射杀。

之前林墨告诉王少卿云深道长与她的身世有关时，王少卿便想到云深道长可能对十六年前的宫廷血案知之一二，所以“杜鹃杀手”才利用吴明加害林墨，打算阻挠林墨继续追查。他估摸着，因为云深道长是个重要证人，林墨怕“杜鹃杀手”利用吴明不成，再先一步对云深道长杀人灭口，这才大半夜请求他来做目击证人，防止“杜鹃杀手”栽赃嫁祸。

换言之，牵出云深道长这条线，等同于为十六年前的宫廷血案开启了一道希望之门，这是林墨和定北王等求之不得的，但同时，林墨罪臣余孽的身份也将彻底曝光在烈日之下。

想到命运多舛的忠良之后为了探查真相如此破釜沉舟地背水一战，王少卿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可眼下，他方意识到，自己的担心竟是多余的，因为，事情远没有他猜想的那么简单……

第508章 无头煞：不是道士是太监

疑惑的视线不由自主便落在了林墨脸上，瞧清楚林墨依然满脸淡定，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遭般，王少卿的心终于沉了下去。

他当真太小瞧这个小姑娘了，原来，在她淡然冷清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比大海还要深藏不露的心。

这样的林墨，莫名其妙便让王少卿产生出一股强烈的错觉，她认识“杜鹃杀手”，而且，她知道“杜鹃杀手”是谁？

这想法如此惊悚，几乎在浮现到脑子里的那一瞬，就被王少卿强制性否定了。可是，他又无法忽略自己的感觉。

没错，感觉。

林墨知道，她什么都知道。所以，她今晚不仅仅在破釜沉舟，她还设了一场弥天大局，将所有的人都算计进来，给所有的人，都来了个釜底抽薪。

这才是林墨要他做目击证人的真正目的，她夜入凤凰山，怒闯凤凰观的真实用意，不仅仅是阻止定北王和白懿轩冒进犯险，她还在用自己的命，钳制“杜鹃杀手”，以及，那个人。

一想到那个人，王少卿脊背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林墨会说，只要他们进了凤凰山找到云深道长，就能阻止定北王和白懿轩了？他也终于明白，定北王和白懿轩今晚出虎贲营，是想去闯哪一座龙潭虎穴了？

原来，这个看起来瘦瘦弱弱、刁钻狡猾、心思诡谲，还不大容易亲近的小丫头，是想用一己之力，保护所有的人。她想防止内斗，想防止那个人狗急跳墙后丧失理智，导致生灵涂炭，唯一的筹码，是她的命。

一股豪气突然自胸膛里升起，几乎要把王少卿的肺都撑炸了。想都没想，他便扑上前，近似于蛮横地扯过林墨，护在自己身后。

“王少卿……”林墨轻唤。

“闭嘴！”几乎是用吼的，王少卿怒道：“走！我们退出去，赶紧退出去！”

“呵！”林墨笑了：“我果真没有看走眼，王少卿当真是个心思剔透又侠肝义胆的正义之士。只是……”

“没有只是！”再次打断林墨的话，王少卿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你个小丫头懂甚？我们不该来这凤凰观，我这就带你回去。倘若你不听我的，我就揍你！”

这话委实狂放，不像大理寺少卿该说的，倒有些像当初富民县那个小捕头刘诚的口吻，却听得林墨心头阵阵发暖。

轻叹一声，她抬手在王少卿的肩膀上拍了拍：“开弓没有回头箭，王少卿，您让开吧！”

“有的，怎么没有回头箭？”王少卿无比固执：“林墨我告诉你，既然你今晚选择让我来保护你，那你就必须得听我的。”

许是觉得这话说与不说对林墨来说没什么两样，他索性放弃林墨，冲着黑漆漆的房屋喊道：“家妹只是误闯凤凰观，并没有冒犯的意思，还……”

话未说完，便听身后响起一道阴霾的桀桀笑声：“误闯？嘿！你们以为凤凰观是什么地方吗？误闯？好一个误闯。不过，不管你们是不是误闯，但凡私自闯入者，便与盗匪流寇同罪，格杀勿论！”

“我呸！”扭头看向身后徐徐走来的小道士，王少卿一口啐过去：“狗屁的格杀勿论，你以为自己是皇上吗？笑话，你不过是个小太监，冒充什么大尾巴狼？

本少卿今日就告诉你，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碰我妹子一根毫毛，除非，你们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一声“小太监”，彻底将小道士骂愣了，但仅仅是愣了一瞬，小道士便勃然大怒：“既如此，那就从你的尸体上踩过去吧！弓箭手，准备！”

听着小道士的话，林墨终于轻轻闭上眼睛，苦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