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儿啊？究竟是造什么孽，怎地夜夜梦魇？”

“能不梦魇吗？翰林宫学发生那样的事。我看，索性让明儿退学吧，以后都别去上庠北院读书了。”

“不读书一辈子都没出息，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以后管好你的嘴，别到处说翰林宫学出事儿了，以免惹祸上身……”

听着吴老爷和吴夫人的争吵，林墨面色如常，眸底却滑过一抹厚重隐忧。

马宣杀人分尸抛尸案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尽管翰林宫学及时做出应对，学子们当日也表现得颇为理智、冷静，但终究纸包不住火，最近这段时间，坊间已隐约有了流言。

当然，盛乾帝不会允许流言继续扩散，做了一些紧急措施。这些措施也的确遏制住了流言的扩散，但同时，也从侧面证实了事态的严重性和恶劣性。故而，作为案发之地的翰林宫学，不管怎么洗都难以洗白，前两日林墨便听王少卿提过，翰林宫学已有部分学子退学了。

林墨估计了下形势，大约没个两三年，翰林宫学都难以恢复元气。

想到这般一来，朝廷也要面临青黄不接的局面，那些根深蒂固的朝臣更是有可能接机拉拢人心、悄然壮大，林墨不由在心里将“杜鹃杀手”诅咒了千万遍。

吴明将将醒来，被吴老爷、吴夫人和一干兄弟姐妹们围着本就十分烦躁，见林墨兀自想心事，却不上前，终于忍不住大吼道：“闭嘴！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否则，我就死给你们看！”

……

第499章 无头煞：吴明的反常（1）

这威胁实在令人头疼，尤其是还有外人在的时候，吴老爷脸上挂不住，不由大怒：“混账东西，我……”

眼见吴老爷的大掌就要往吴明头上招呼，林墨忙劝道：“吴老爷莫要跟他一般见识，吴兄现在情绪不太稳定，你若再激他，万一激出个好歹怎么办？”

瞧着吴老爷如同泄了气的球，愤怒的老脸上浮现出难过和伤感，林墨又道：“要不，咱们还是先出去吧？让吴兄好好休息休息，也冷静一下。”

“好吧！”吴老爷再看吴明一眼，终于点点头：“就听白公子的，请！”

吴老爷才做了个请的姿势，林墨已被吴明一把抱住：“不，小白，你不要走！让他们走，你别走！”

见儿子这般抱着个男子，吴老爷的火气蹭地一下又冒了上来：“孽障！还不赶紧撒手？成何体统？”

吴夫人眼瞅着情形不对，但她到底更心疼儿子一些，索性拉着吴老爷往外拖，边走还边道：“白公子与明儿乃是同窗好友，且白公子医术高明，咱们就先将明儿交给白公子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也不迟。”

两位老人走了，其他人也纷纷告辞，很快，卧房内便只剩下林墨和吴明俩人。

林墨收起笑容，突然满脸严肃地看向吴明：“说吧！”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却颇具威严：“你到底怎么了？为何会突然晕厥过去？”

“我？”吴明满脸狐疑地看着她，像是听不明白她的话：“晕厥？你不是说我被噩梦魇住了吗？”

林墨心里打了个激灵，面上却依然淡定如斯：“第一，小厮前来通禀时你已经醒了，否则，你也不可能交代小厮将我带去你的书房。

明知道我深夜前来必然有所求，你怎么可能继续埋头大睡？既然没有睡觉，又岂会被噩梦魇住？

第二，被噩梦魇住的人，怎么知道自己穿衣裳？又怎么会下地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你可别告诉我你患有梦游之症。”

“梦游之症”四个字，林墨说得意味深长。说完之后，她又弯腰从床下捡拾出一样东西，并在吴明眼前晃了晃：“这是门闩。我很好奇它是怎么跑到你床底下来的？难不成，你夜里睡觉不栓门，却将门闩放在床底下当防身的武器？

这倒是比较特殊的爱好，别人防身都会将武器放在枕边，你干吗放在床底下呢？吓唬床底下的鬼吗？”

“我……”吴明一下子被问了个哑口无言。

抠抠脑袋，再摸摸鼻子，他红着脸直摇头：“小白，我……我实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就别讽刺我了好吗？”

“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林墨蹙眉。

“对呀！什么叫小厮前来通禀我？我记得，我昨天夜里失眠，一整天都浑浑噩噩没精神，所以用完午膳就回来补眠睡觉了，之后再也没有醒来过。”

眼睛闪了闪，吴明又道：“我还挺好奇的，你大晚上突然跑到我家来，是不是来救我的？”

“诶？”林墨愣怔住，救他？何意？她方才分明说自己深夜前来，乃是有所求，吴明耳朵聋了没听清，还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听她说的话？

伸出手指搭在吴明脉搏上，林墨长睫微垂。片刻后，她瞳眸中翻滚起惊涛骇浪。

但她依旧收回手，不动声色地问：“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吴明再抠抠脑袋：“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些？我觉得，脑子好像有点不够用，你今晚的话，我都听不太懂。”

“那这样吧！”林墨冲他笑笑，转移话题：“方才你爹娘说你这段时间经常做噩梦，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儿吗？”

“这个我说不好。”吴明还是糊里糊涂，但他尚知抱歉地冲林墨笑笑：“他们都那样说，我便那样以为了。其实，究竟有没有做噩梦，我自己根本搞不清楚。”

“怎么可能搞不清楚？你连做梦没做梦都不知道吗？”

“应该是做了吧？”吴明的回答模棱两可，却又理所当然：“每个人睡觉不都会做梦吗？那我睡着后，肯定也做梦了。”

“那你能尝试着努力一下吗？”林墨继续诱导：“即便想不起来自己有没有做噩梦，可还能想起你做梦都梦到过什么吗？”

“我……”不知是被林墨问急了，还是真的很努力地在想，吴明好像急于表达什么，却又不知道要怎么表达，直将一双大手在脑袋上抠来抠去，仿佛头发里长满了虱子。

而随着他抠脑袋动作的加快，他的表情渐显痛苦，连表情都开始变得扭曲……

第500章 无头煞：吴明的反常（2）

林墨目不转睛瞧着吴明，某个时刻，突然眯着眼睛打断吴明的思路，开口问：“你，可有梦到我？”

“对对！”吴明猛地松开手，脱口便应：“是梦到了你，好像就是梦到了你。”

“梦到我什么了呢？你可还能想起来一些？”

“我……”似乎再次回到急躁阶段，吴明跳下床，竟抱着头光脚在地上走来走去，像个不知所措的失忆症病人。

林墨安安静静瞧他片刻，终于笑起来：“算了，实在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我今晚来，是来寻求你的帮助的。”

“诶？”思绪再度被林墨打断，吴明一呆。继而，他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兴奋，直接凑到林墨面前问：“你想要让我做什么？是不是要带我溜出去？我跟你说小白，我都快被关得发霉了，咱们究竟要去哪儿啊？现在就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