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他身上的气息太过温和，又或者认出他是第一个挥掌袭击它的人，踏雪赤兔非但没有避开白懿轩的手，还亲昵地蹭着他的衣袖，仰头轻舔起他的掌心来。

这般举止，俨然是在套近乎，龙旭尧瞧得好不眼热。笑着上前，他也想摸两下踏雪赤兔，那马儿却轻轻将头扭开，虽不阻止龙旭尧的触碰，但显然对他爱理不理。

“咳咳！”龙旭尧自嘲地轻咳两声，突然朗声道：“看样子懿轩兄比我讨喜，这踏雪赤兔既已认定了你，本王便做主将它赐给你吧！”

“诶？”白懿轩一愣。

不待他反应过来，龙旭尧已伸手去推踏雪赤兔背上的“无头将军”。

一连推了两下，那“无头将军”都纹丝不动，凌威不由瞪大眼睛凑过来：“诶？这厮当真是个死人吗？”

……

第447章 无头煞：梦醒时分

“蠢材！就你一直反应不过来。”龙旭尧斜睨凌威一眼：“‘好像差不多’？懿轩何时说过这般模棱两可不负责任的话？他表述得那般清楚，除了是捆在踏雪赤兔背上的一具死尸外，还能是甚？不然，以‘无头将军’的勇猛和神出鬼没，你去与他过招，只怕一招就被他劈死了。”

“我那不是没反应过来吗？再说，属下也没那么差，王爷怎地长别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凌威底气不足地狡辩。

他帮龙旭尧将尸体从踏雪赤兔背上解下来，又眼馋地伸手也想趁机摸摸踏雪赤兔靓丽的鬃毛。

然而，手掌尚未触及，踏雪赤兔猛地仰首长嘶，竟腾地一下站起来径自绕到了白懿轩身后。那双警惕的眼睛还一瞬不瞬瞪着凌威，眼底皆是敌意。

“不是吧？”凌威大眼瞪小眼：“这家伙还记仇？”

“嗤……哈哈哈……”一众虎贲军皆大笑起来。

龙旭尧亦觉好笑：“宝马认主，这踏雪赤兔既已认定了懿轩，岂能任由你亵渎？你还是……”

话未说完，突听白懿轩惊呼：“不好！我们中计了！”

……

征北将军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再次回到了那个令他魂牵梦萦之地寒城。

很多细节他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晚大家喝了许多酒，有人说了很多话，还有人睡着了。

他记得自己伸手去推了一下睡着的人，忘记了有没有将人推醒，唯一真切的感觉是，自己的眼皮在狂跳。

因为，他看见那人的头脸正被四只手狠狠摁压在桌上，不管是摁人的人，还是被摁的人，都在说话，都在冲他怒吼，都在怒瞪着他。

征北将军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亦分辨不清他们扭曲的容颜，但他，却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的手，以及，手里握着的那柄寒光闪闪的大刀。

残羹剩饭沾染上那人脸颊，那人的额头被碎裂的杯盘划破，有鲜血流下来渗进他的眼睛里。熏然消散，取而代之的乃是满目不敢置信和伤痛。

终于，征北将军听见那人在嚷嚷什么了，他在怒吼，歇斯底里地怒吼：“畜生！你们都是畜生……”

许是被这两声“畜生”刺激到，不等那人把话说完，征北将军狂吼一声，大刀，重重斩落。

那人的头颅毫无悬念地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两滚，堪堪停在营帐门口，却如丈量好了般，正脸面对着征北将军。

有风雪从帐帘缝隙灌入，洋洋洒洒落在头颅上，顷刻间染白了那人的发。

征北将军一下子呆住，因为，他看见那颗头颅的眼睛在笑。

这笑容如此诡异，饱含着刻骨仇恨与讥讽，骤然让征北将军的脑海里浮升起一个极为惊悚的念头他还会回来，那人，一定还会再回来……

“啊”地惊呼出声，征北将军直挺挺从榻上坐起，大汗淋漓。

感觉身上凉飕飕的，他才意识到，自己竟在睡梦中脱光了衣裳。

想眼下已是五月，虎贲营位于城郊，气温虽比盛京城内要低一些，却也不至于冷，可他就是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梦里那一幕幕魔怔般在他脑海里重现，连视野都染上了一片猩红，以至于，夜，都比冬日更加冷冽。

他从榻上翻滚下来，爬行到墙角，解开自己的包袱，颤抖着手从里面摸出一只破旧的弹弓，借着月光细细查看。

弹弓有些年头了，微微发黄，手柄处却被摩擦得光滑如镜，像一枚竖立起来分叉的太阳。

看着看着，大颗大颗眼泪从征北将军眼角滚落下来，他将弹弓摁压在胸口，匍匐在地，用额头紧紧贴住冰凉的地面。

“大哥……大哥，我……我错了……错了。”

“嗤！”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征北将军浑身一抖，继而悚然一惊，倏地回头。

不知何时，在他身后居然站着一位铠甲在身，血淋淋的无头将军。

分明是没有头颅之人，可莫名地，征北将军就觉得他在冲自己笑，一如睡梦中，那人饱含着刻骨仇恨与讥讽的诡异笑容。

“你……你……你……”征北将军大骇，坐在地上一边后退一边语无伦次地问：“你是如何进来的？你……你是谁？你想做甚？我到底是幻听幻觉，还是在做梦？”

“你说呢？”

没有头颅，那声音像是从“无头将军”的肚腹中传出，又仿佛地狱使者的召唤，带着毁天灭地的仇恨与肃杀：“既然知道自己错了，便将欠我的，还来吧！”

话毕，“无头将军”缓缓抬起双臂，在他手上，赫然握着征北将军日常佩戴的那柄大刀……

第448章 无头煞：报应

许是被“无头将军”的话刺激到了，又或者是见对方手里的偃月刀换成了自己的兵器，征北将军突然心生豪气，竟大喝一声，右腿已如秋风扫落叶般向对方下盘袭去。

“无头将军”似乎未料到征北将军会来这么一手，竟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这半步固然让他成功避开了征北将军的突袭，却也令“无头将军”手里劈下的大刀落空。同时，也替征北将军争取到了最后的逃生机会。

宛如一只被人追赶的老鼠，征北将军“嗷”地一声，已抱着脑袋冲出了营帐。

他的动作奇快，出去后专门往虎贲军密集的区域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