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才落，只有出的气不见进的气的丽昭仪喉间猛地“咕哝”一声，突然睁开了眼睛：“白墨？白墨？是墨姑娘来了吗？可是墨姑娘来了？”

她的眼珠混浊，目光涣散，面上却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和喜悦。仿佛眼睛看不见，她伸出手一阵乱摸，待触及林墨的手臂，立刻死死抓住：“白墨，你终于来了啊！”

话说出口，泪水滚滚而下……

第411章 无头煞：无情的天家

一个初次见面便表现出巨大敌视的人，突然看见自己激动成这个样子，林墨着实不习惯。

垂眸看一眼手臂上丽昭仪鸡爪般的手指，她终是忍住了拂开丽昭仪的冲动：“对，我来了。不知昭仪娘娘急着见我，所为何事？”

“白墨，秀……”

话未说完，丽昭仪猛地一阵呛咳，竟“噗”地吐出一口血，人立时昏厥过去。

林墨和白懿轩瞧得心惊，顾不上继续问话，二人一左一右同时捉住丽昭仪的手腕，迅速开始把脉。

然，手指才一触到丽昭仪虚浮到几乎不可探的脉搏，林墨的心便凉了大半截。

钱国豪的眼睛始终跟着林墨转，瞧见林墨和白懿轩的表情皆有些凝重，不由问：“墨姑娘、白公子，丽昭仪的病？”

林墨看看他，再看看进的气少出的气多的丽昭仪，终是摇摇头，却没敢将实情说出来。可即便如此，钱国豪仍被震得浑身一抖、面如死灰。

“哈！”他僵硬地勾了下唇角：“难怪皇上传下口谕，要让丽昭仪住在这祠堂里，竟是如此，竟是如此啊！”

说完，看也不看林墨和白懿轩，钱国豪径自踉跄离去。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林墨才问：“表哥，可还能救？”

白懿轩摇摇头：“毒已入心脉，不可活！”

分明自己把脉也知道是这个结果，林墨的心还是猛地狂跳了两下：“她……为什么会中毒？”

似乎有些不习惯林墨问如此幼稚的问题，白懿轩看着她的目光闪了闪。但他依然温和耐心地作答：“后宫之事，那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吗？”

默了下，又道：“钱家主心里应该也明白。”

“他为何要这么对丽昭仪？”林墨咬牙：“丽昭仪明明是他最宠爱的妃嫔，当日我随定北王入宫给钱秀秀验尸，丽昭仪那般飞扬跋扈，足见他对丽昭仪多么纵容。既如此，为何还要痛下杀手？难不成，女子的命当真那么不值钱吗？”

心知林墨嘴里的“他”是指谁，白懿轩轻叹：“自古以来后宫女子哪一个能落得善终？再说，下毒者也未必就是他。”

“不是他还能有谁？”林墨脱口道：“丽昭仪就算被降阶禁足，也还是娘娘，她又没被打入冷宫，普通人岂敢公然加害？且，若真不是他所为，他怎会连夜命人将丽昭仪遣送出宫，还命钱国豪必须将丽昭仪安置在这冰冷的祠堂里等死？至少，他也是个参与者或知情者。”

“你怎地如此激动？”不满地皱皱眉，白懿轩手持银针在丽昭仪头面部刺下：“天家本来就是这样啊！别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宠妃，就算是爹娘儿女，在上位者眼睛里，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钱家难道不知皇宫是什么地方吗？他们既然能将丽昭仪和淑嫔送进宫去，便是做好了牺牲长房这两个女儿的准备。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不过是局外人，何苦将自己代入太深，干扰了破案的思路？”

最后一句话白懿轩说得意味深长，林墨先是一愣，继而俏脸爆红。

她的心思从来瞒不过白懿轩，即便龙旭尧看不出，白懿轩也永远能将她一眼望成。

没错，见到这样的丽昭仪，林墨非常难过，但她的难过，不仅仅是丽昭仪的遭遇，更是因为，她对皇室，对天家的畏惧。

而为何要畏惧天家呢？无疑，在她内心深处，已不知不觉将自己和龙旭尧捆绑在了一起。

原来，自己的潜意识，竟是将来要嫁给龙旭尧为妻的吗？

这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念头？怎地她自己一丝一毫都未发觉？

林墨的一颦一笑皆被白懿轩尽收眼底，瞧着她小小的俏脸白一阵红一阵，矛盾纠结中却带着点点羞涩，白懿轩的眸中迅速掠过一抹伤痛。

敛了神情，他不动声色道：“我只能用大险的法子将她催醒，但用过之后，她最后一口气息便散了。要试试吗？”

林墨一个激灵，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回来：“嗯，试吧！她应该有话想要对我说。”

白懿轩略微迟疑：“不需要再去征求一下钱家主的意见吗？”

“他出去，就是让我们方便与丽昭仪说话，你且大胆尝试就好。”

“如此！”点点头，白懿轩手起针落……

第412章 无头煞：花骨朵儿

白懿轩的动作轻盈迅速，出手如电。而在一番针灸推拿后，一条腿已然迈过奈何桥的丽昭仪，果真悠悠转醒。

林墨不敢耽搁，弯下腰主动反握住丽昭仪的手，柔声问：“丽昭仪？你可是还有什么话要与白墨说吗？我听着呢！”

丽昭仪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瞧了林墨十息，才艰难唤道：“白……墨？”

“对，我是白墨，您想跟我说甚？”

“白……墨，秀……秀……”说出“秀秀”二字，丽昭仪停下。她的眼眶渐渐蓄满泪水，涣散的瞳眸也一点点变得漆黑清亮起来。

林墨有些讶异，丽昭仪这幅模样显然不是力竭。既如此，她为何不继续说下去？她这般焦急地等她和龙旭尧到来，好不容易在临死前见到了她，此时为什么停住话题？

她，在顾虑什么？

下意识扭头去看白懿轩，但见白懿轩深邃纯净的眸中浮现出一抹了然，林瑾猛地顿悟。

想都没想，她便脱口道：“我知道钱六小姐是被人害死的，亦知她并非存心想加害李少卿。所以，我向您保证，定会竭尽全力查明真相，为钱六小姐沉冤昭雪！”

果然，这番话才说出口，丽昭仪的长睫一颤，两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缓缓滚落。而她脸上，却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

这笑容十分璀璨，即便见过丽昭仪最鼎盛时期的风华，此时瞧着这样的丽昭仪，林墨还是有些被惊艳到。

而丽昭仪仿佛完成了最后的心愿，合上眼睛，她重喘两口，然后硬撑着侧过身子，开始在枕头下面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