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说到这里,林墨已经完全听懂了。
其实说白了,就是迄今为止他们掌握的所有线索和结论,都经不住举一反三的推敲,可以说每一条都很有道理,但也可以轻易推翻。简言之,他们做了一天的无用功。
这感觉如此熟悉,让林墨一下子就想到了当初她与龙旭尧联手破获李文修梦游杀人案时兜兜转转的情形。
显然,白懿轩的话也让龙旭尧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白懿轩,再看向林墨,嘴唇张合数次欲言又止。
见他二人面色阴晴不定,白懿轩有些不忍,终于缓和了声音道:“怎么?害怕了?从白色杜鹃花出现时起,你们就当有足够心理准备。而在继吸血蝠和血兰之后再亲眼瞧见比正常雪狼体型大许多的雪狼,基本上就应该能够确定了。如此,眼下又何必这般忧心忡忡?”
“所以我们今日忙碌一天有什么意义?”林墨脱口道:“全部都是那厮的嘲讽和游戏吗?”
“你怎么会这样想?”白懿轩清俊的容颜上浮现出一抹坚毅:“我们今日最大的收获,便是充分验证了十六年前的宫廷血案、秦州府西柳村的李文修一案、翰林宫学上庠北院的马宣杀人案,以及昨晚到今日发生的‘四大天王’逐一遇害遇刺案,都是由同一凶手所为。
这么大一条线索摆在我们面前,墨儿还觉得没有意义吗?他已经从幕后一点点走到前台来,很快便要与我们正面对决了呀!接下来,我们只需君子亮剑,发挥各自本事便好。我就不信,凭咱们三人之力,还赢不了一个十六年前便罪行累累的老家伙?”
当真一语惊醒梦中人,林墨只觉眼前豁然开朗。
想都没想,她便伸出右手按在白懿轩未受伤的左手手背上:“对!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只要咱们仨拧成一股绳,定能战胜那魔鬼。”
“是我愚钝了!”龙旭尧也将未受伤的左手搭上来,深邃的眼眸熠熠生辉:“咱们同心协力,势必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啪”凌威赶紧趁虚而入:“还有我还有我,也算我一个。待抓住这王八蛋,老子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扬我盛乾王朝之威,为墨姑娘阖族报仇!”
之前的沉闷压抑终于一扫而空,四人相视浅笑,彼此都在对方眼中读出了坚定和信任……
征南将军府乃是昨晚至今日唯一没有被凶手干扰过的“四大天王”府邸,但,阖府上下依然透露出类似于其他三座将军府那样的颓废、荒凉和紧张,空气中仿佛时刻浮动着血腥,只要稍微出现个契机便会毫不犹豫令所有人血溅当场。
奉旨而来的虎贲军们的待遇比征北将军府里还要糟糕,征南将军自称身体不适要休息静养,将自己反锁在卧房内不许任何人靠近,不但把百余名虎贲军晾在院里院外,甚至连一名作陪的管家、小厮都看不见。
凌威脾气急躁,原本在征北将军府就受了气,还险些折损一名兄弟,眼下瞧见虎贲军们可怜巴巴地站了满院子头发都气得要竖起来。当下挽起袖子,抡了铁锤般的拳头就要去砸门。
龙旭尧一把拉住他:“你做甚?”
“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但大家都是武将,凭什么就得看他的脸色?”
龙旭尧尚未来得及作答,白懿轩已不咸不淡道:“就凭虎贲军乃是奉旨行事,而征南将军却能搬来皇上的圣旨。”
凌威:“……”
像是压根没有注意到凌威的尴尬,白懿轩定定瞧着征南将军寝室紧闭的房门,声音淡淡的:“既然征南将军想休息静养,那便暂时静养着吧!咱们不妨去别处转转,定北王意下如何?”
……
第369章 无头煞:突然改变主意
龙旭尧眼睛一亮。
一路从征东将军府过来,他们都是先看案发现场和受害人,最后再去养狗场。可此时征南将军好端端的将自己关在寝室闭门不见,那倒不如听从白懿轩的提议,先去养狗场瞧瞧呢!
打定主意,他命一名兵士去将管家叫来。
管家来到寝院,不等询问便主动行礼赔罪:“定北王您大人大量,请不要与我们将军计较。我们将军,他……他……”
“他”了半天也没有“他”出个所以然,管家重重一叹:“唉!也不知我们将军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午膳前还急匆匆给宫里递折子,一眨眼却又变卦了。”
“变卦?”龙旭尧不由问:“何为变卦?”
“就是……就是后悔了。”
“诶?征南将军不是感觉到有人要杀他,才恳请我父皇派遣虎贲军前来保护吗?为何会后悔?”
“我们将军说……”管家一张老脸憋得通红:“说是他感觉错了,其实……其实没有人要杀他。”
“大胆!”龙旭尧面色一沉:“无故调兵遣将,征南将军是想效仿褒姒,也玩儿一出烽火戏诸侯的游戏?”
“扑通!”管家吓的直接跪了:“定北王息怒,定北王息怒!奴才……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是……”
“即便征南将军有此心,只怕皇上也不愿将他当做褒姒呢!再说,皇上乃一代明君,岂是周幽王可以相比的?”林墨突然插嘴:“王爷,情况特殊,管家也是替主子办事,您就莫要为难他了。”
“罢了!”被林墨规劝,龙旭尧的脸色果然回暖。
然,管家才站起来,他又问:“你且说说看,征南将军早起时是不是也这般反常?”
“没有!”这般一惊一乍,管家几乎被吓掉了半条命,“将军早起时很正常,虽然有点郁郁寡欢……”
“等等!”林墨再次打断他:“什么叫有点郁郁寡欢?征南将军有起床气吗?为何早起就郁郁寡欢?”
“起床气?”抹了把额头冷汗,管家的声音里透着谨慎:“我们将军乃是武将出身,日日早起已成习惯,哪儿来的起床气啊?只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将军总是唉声叹气郁郁寡欢,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还总喜欢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奴才猜想,大约是天气渐热,将军有些心浮气躁吧?”
“哦,竟是如此!”佯装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林墨笑道:“你请继续,说说征南将军今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表现反常的?”
“就是从接到征东将军府的丧报时开始的。”
“诶?”凌威脱口问:“你们府上也接到征东将军的丧报了吗?几时接到的?”
管家想也没想便道:“早膳那会子接到的,大约卯时半的样子吧!我们将军当场惊呆,连早膳都没用完便回屋了。”
“你们都没进去劝劝吗?”龙旭尧再问。
“谁敢劝啊?”管家面上流露出一抹难过:“‘四大天王’好得能穿一条裤子,突然间一人被杀,我们将军心里指不定多难过呢!贸然进去相劝,万一将军发怒,会将我等打死的。”
“既然征南将军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许人进去打扰,那又是谁以将军之名给我父皇递的急奏?”
“当然是将军自己写的折子。将军心情不好,把自己关到巳时半的样子才唤奴才进去,十分慎重地交给奴才一本折子,说要递给皇上。奴才见将军当时的脸色不好哪敢托大?索性带了两名侍卫亲自进了趟宫。不曾想,才返回来又被将军叫来传话。而将军听说我已经将急奏亲手递进了勤政殿,二话不说,劈手便抽了奴才两个大嘴巴。要不是奴才认错快,当时将军可能就取下弓箭射杀奴才了。”
揉了下还有些泛红的脸颊,管家十分委屈:“说实在话,奴才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更不明白我们将军为何突然改变主意。将军让我滚时我又不敢多问,奴才……奴才委实没想到虎贲军来得那么快啊!
王爷、骠骑将军,真的不是奴才端架子不理不睬,而是当时奴才这张脸肿得无法见人,正在冰敷。这不,刚好一点奴才就赶紧过来了。您二位千万饶过奴才这一回,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您们……您们且看在我家将军今日义兄被杀深受打击的份儿上,不要和我们将军计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