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谓的报仇，就是进一步设计钱多、江汉成和顾立福吗？”林墨终于忍不住怒道：“你这个混蛋！”

“呵呵呵！对，我是混蛋，但钱多他们就是好人吗？

别以为钱多那么蠢，真的甘心被我算计？他比你想象得聪明很多。江汉成亦是个狼崽子，他俩虽然替我善了后，却很快盯上了我。

你道他们为何变本加厉地欺负我？无非是贼喊捉贼罢了。即便我不下手，他们也不会放过奄奄一息的顾立辉等人。我能怎么办呢？合着大仇将报之际我自己放弃吗？

江汉成是个名副其实的贼，他趁我去学馆上课，悄悄潜入我的篱笆小院，翻箱倒柜偷走了我备用的杀猪刀。不得已，我才再一次偷了张屠夫的杀猪刀。

至于后来对钱多和江汉成的算计，那是因为他们想要害我，倘若我不先下手，他们俩就要杀我。一步错步步错，我已踏错了第一步，便只能将错就错，继续走下去！”

“好一个将错就错。”林墨冷笑：“潜移默化地将他们培养成冷血杀手，不停挑唆放大他们内心的不甘与恐惧，这就是你马宣所谓的自救？”

“那你告诉我要怎么自救？等你和定北王来吗？”猩红的眼睛死死盯在林墨脸上，马宣咬牙：“没有这些血案，你林墨可会来翰林宫学？你为何不早点来？干吗不在我尚存着一丝良知的时候早点出现？干吗不在那时劝我悬崖勒马？”

乞丐般冲林墨伸出双手，他脸上都是泪：“林墨，我也会痛，也会害怕，当我一个人走在暗无天日的黑夜中时，我也渴望有人给我点一盏灯。可是，那盏灯在哪里？这世上除了你林墨，有谁会递给我一块擦脸的丝帕，又有谁愿意将我弄脏的丝帕再收回去？

没有，没有人在乎我马宣，没有人看得见我。翰林宫学里每一个人都觉得我肮脏下贱，即便大文学他们，亦只在不损害他们自己利益的前提下给我施舍一点点恩赐。

我看不见光，看不见希望，林墨，当一棵树从幼苗时期便开始长歪，你怎么可能再将它硬掰回来？你，来得实在太晚太晚了。”

看着马宣的双手，林墨只觉自己的心脏都被他捏在手里，用力再用力，痛得她想要歇斯底里大喊大叫。

曾经，那个叫王强的男人，在投身烈火时，也对她说：“林墨，你为何不早点出现？”是不是这世上的犯罪都要围绕着她林墨应运而生？是不是她林墨接触得案子越多越深，希望她救赎的罪犯也更多？

……

第337章9 与尸同住：第三个漏洞

可是，谁来救赎她？

她也会痛啊！

如马宣般也瞪着泛红的眼睛一瞬不瞬回视，林墨眸底皆是固执与悲愤。

许久，她的眼神终于柔和下来，面上浮现出一抹心疼。

她的声音很轻，却很稳：“马宣，告诉我，是谁教你的？”

短短十个字，却惊得马宣瞬间绷紧身子，几乎要从地上跳起来。

好一会儿，马宣才调整情绪，白着脸道：“你在说甚？我听不懂。”

“不，你听懂了。我想知道，是谁在引导或胁迫你杀人？那个躲在你身后，真正设计这场阴谋的人，到底是谁？”

“没有这个人！”马宣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林墨你实在太可笑了，哪里有……”

“没有吗？”端起酒杯，林墨轻啜两口：“我承认，你会很多生活技能。比如给地面浇筑砂浆，比如种花，比如采树胶，再比如简单处理包扎伤口。

但，你有没有发现这起连环杀人案中出现了一些漏洞？”

“什……什么漏洞？”马宣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首先，你杀死顾立辉六人乃四月初一，距今尚不足一个月。可钱多早在两个月以前，便开始花重金向花匠订购了大量桃树胶。而那时，花匠曾亲眼看到了马宣定制的藏尸木箱。

你方才还告诉我，你最初没想过要杀人，所以你对我撒了谎，钱多……”

“我没有撒谎，钱多会准备这些，乃是我教授给他的。诚然，我最初没想杀人，但，我重返翰林宫学时，却制定了完整的杀人计划。而那时候，马宣还没想起来要购买树胶。”

“好吧！这一条算我没说。

第二个漏洞，你院子里的血兰，是谁教你种的？我见过你们那片街坊花匠，他虽为钱多提供了树胶，但却没有给你提供过血兰花种。因为，他根本不知要如何培育出这么高大粗壮的兰。

另外，你用来购买豆油的一百两银子。你别告诉我那是张屠户赠予的，也别说是街坊邻居们再次帮你凑的，更别说是你偷的。你……”

“这一百两银子是顾立辉送给我的！”

“……”林墨一愣。

马宣的面上浮现出一抹纠结和矛盾：“当日，顾立辉来请我赴宴，专门带给我一百两银票。他说，原本应该多给我一些的，但那天他们去凤凰山开销太大。不过他承诺，以后每月都会给我一百两银子作为赔偿。”

“即便他做到了这样，你还是将他杀了？”林墨不由皱眉。

“是！因为赔偿没有任何意义，我爹娘死了，即便他将整个顾家都赔给我，我爹娘也活不过来了。

至于血兰花种，这盛京又不是只他一名花匠。难不成，他培育不出这种血兰，也不许别人培育吗？”

“罢了！这一条也不要了，我还有第三条……”

“你的第三条是谁给顾三太太传递了顾立辉已死的消息吧？”

见林墨铁青着脸看他，马宣得意地笑了笑：“没错，是我，给她传递消息以及设计张屠户卖给她杀猪刀之人都是我。我只想让顾立辉也尝尝没了娘亲的滋味儿。”

话锋一转：“林墨，你既会验尸，可查验过顾立辉的致命伤？”

“查过！”林墨答：“顾立辉的致命伤在脖子上，他的咽喉被你用小铁锨铲断了。”

“那你可留意到除了双手，他头面部可少了什么吗？”

“头面部？”林墨想了想，问：“可是耳朵下面那块皮肉。难道那不是你用小铁锨杀死他时，没对准位置的误伤？”

“你果然是非常厉害的仵作！”马宣眸中浮升起赞赏和崇拜：“可你既然知道我下刀又准又狠，连碎骨屑都不会有，又怎么不怀疑我为何会铲偏？

顾立辉耳朵下面少的那块皮肉，乃是一个小耳朵。那东西和六指一样，乃是从娘胎里带来之物。所以我把小耳朵专门削下来，偷偷带给了顾三太太。

果然知子莫若母，在所有人都以为顾立辉等人的失踪乃是纨绔子弟的寻欢作乐时。唯有顾三太太坚信，她儿子已经遇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