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是指在院墙上遍插荆棘吗?”
“对!”
“当然是这户人家的男主人李文修。李先生虽是名秀才,却聪慧异常、学富五车,并且温文尔雅、乐善好施,他还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孝子。
以前他家也算富足,李先生经常接济其他村民。只可惜他生不逢时,连年赶考不中,老母又染病卧床,家里的土地和值钱物件渐渐变卖光了。
好在李先生娶了位十分贤惠的娘子,这沈初夏不仅貌美,还老实本分、温柔体贴,这些年李先生不在家,沈初夏一人勤俭持家,对公婆和孩子们照顾得无微不至。李先生没有后顾之忧,这才能常年住在隔壁东柳村教书。
这种夫妻长久分离的日子虽然苦了点,但他们小两口恩爱异常,一家人倒也过得幸福美满,和乐……”
“等等!”刘诚打断衙役:“东柳村就在隔壁,距离西柳村不过五六里地,李文修就算想多赚银子,也可以每晚归家啊!他为什么会常年住在东柳村?”
“头儿有所不知,那东柳村乃是大村,住着不少解甲归田的朝廷官员,李先生白日便给村里的孩子们教书赚些贴补。
但大户人家多出纨绔,东柳村有个财主,家里有群蛮横刁钻的顽童,怎么调教都不成器。财主见李先生有些本事,索性请李先生住在他家,以便下学后也能监督那群顽童,每季多付李先生一两银子。”
果然为富不仁!为了自家的顽童,就可以随意让别人夫妻、骨肉分离,令李文修无法侍奉双亲、床前尽孝,也享受不了承欢膝下、其乐融融。
见刘诚面上浮现出愤愤,衙役又道:“穷苦人家,一两银子可以过半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李先生就算是孝子,就算再舍不得妻儿,也难免动心。”
是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便是穷苦百姓的命运吗?
……
第3章 为何放置四口大缸?
李文修可曾想过,他长年累月不在家,父母妻儿是不是会遭遇危险?可曾想过,他的妻子沈初夏如何独力支撑这个残破的家?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发生这等灭顶之灾?
不过是在墙头插几株荆棘,便是极聪慧的法子,又能奈残忍嗜杀的凶手如何?
胸口沉闷,刘诚在院墙上捶了一拳:“李文修知不知道家里出事了?”
“村长已派人去东柳村通知,他大约正在回来的路上。”
“是谁最先发现尸体的?”
“隔壁王阿婶!”
“她怎么会来李文修家?”
“村民们以前多受李先生恩惠,如今李先生常年不在家,村民们便自觉照应帮衬沈初夏。王阿婶就住在隔壁,自然与沈初夏走动得勤些。”
“走动得勤就能随便破门而入?”刘诚指指被撞坏的院门:“王阿婶到底找了几名壮汉当帮手?”
“是王阿婶的两个儿子帮忙将门撞开的。
王阿婶说,这几日李先生的老母腿寒之症又犯了,每晚痛得无法入眠。沈初夏孝顺,到处求医问药,昨日里王阿婶才听了个偏方告诉她,沈初夏便挨家挨户去讨要红豆给婆母熬汤治腿。
西柳村没有几家富户,红豆在秦州府这种地方又极难成活,王阿婶昨日还专门跑去县城亲戚家帮沈初夏讨要,戌时三刻才匆匆给沈初夏来送红豆。
当时沈初夏万分感激,专门同王阿婶约好,今早俩人将一同出门,去帮王阿婶拾粪。
王阿婶早起一直在等沈初夏,巳时过了还不见沈初夏来找,她便急了。跑来敲了会子门,可任凭她喊破喉咙,也不见沈初夏来开门。她心知情况有变,索性将两个早起去做工的儿子叫回来,直接破门而入。
哪想,一走进院子里,就瞧见这四口大缸里冻着沈初夏一家五口的尸体。王阿婶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让儿子跑去县衙给咱们报案。”
“好端端的,沈初夏为何要在院子里放置这么大的四口缸?”
“这四口缸原本是放在厨房里的,沈初夏白日要给别人洗衣换钱,都是取这四口缸里的水,也不知道凶手昨晚是如何将这么重的四口缸搬到院子里的?当真丧尽天良、禽兽不如!”
刘诚皱了下眉:“那王阿婶人呢?”
“她受了惊吓,又伤心过度,晕厥过去了。我便让人先将她抬回去歇着,头儿可要见她?”
“不用,等仵作验完尸将她带回衙门,让县太爷亲自问话。”
提到验尸,衙役不由看了看老仵作:“头儿,我听说秦州府积善堂神医白致远的幼子白懿轩,不但医术卓绝,验尸手法也很高明,周围几个邻县都请他破过案,还送了他个绰号‘鬼手’,意思是哪怕厉鬼作恶,也休想逃过他的手心。既然老仵作验不出所以然,咱们何不去请白公子来帮忙瞧瞧?”
这话让刘诚心头一跳。
循着年轻衙役的视线望去,但见老仵作依然红着眼眶站在缸前瞪着尸体愣神,刘诚猛一咬牙:“也罢!病急乱投医总比坐以待毙强,我这就去秦州府走一趟。你且带着兄弟们留在这里保护现场,不许任何人靠近这所院子……”
第4章 直接掳人
午时半,秦州府白家。
“刘捕头还是明日直接去积善堂医馆吧!”管家伸手就要关门:“我家老爷今日出诊,明日会在医馆坐堂。”
“我不是来求见白神医的。”刘诚眼疾手快,一只脚死死抵住门板:“我是来请你家少爷白懿轩去协助衙门验尸断案的。”
“什么协助衙门?”管家更加不耐烦,伸手就来推刘诚:“我家少爷不会验尸断案,再不走,我就放狗咬你。”
“老先生!”避开管家的拉扯,刘诚苦苦哀求:“我是从下面富民县过来的,一百多里路我只用了小半个时辰,饭都顾不上吃,马儿也快跑死了。
看在这份辛苦的份儿上,您行行好去通报一声吧,我就跟白公子说说话,几句便好。”
“有什么好说的,都告诉你我家少爷不会验尸断案,你休要再做纠缠。”
眼见大门要被管家关上,刘诚终于大怒:“混账东西!老子都说了是专程从富民县过来请白公子的,人命关天十万火急,你却推三阻四,横加阻拦。再敢啰里吧嗦,我就砍了你。”
话毕,刘诚一脚踹开管家,夺门而入。
待管家一路小跑着追过抄手回廊,却见刘诚正站在某个窗户下,认认真真听墙根。
管家不由牙疼:“哎哎,你这人怎么回事儿?这里外客不能……唔!”
话未说完,管家的嘴巴已被刘诚牢牢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