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锦隐约把林木当成“别人家的孩子”,他就像是每一格漫画故事里的街区小霸王,既然没办法反抗强势的家长,那就势必要从林木身上找到补偿。
卓锦乱七八糟穿好衣服,刷牙的时候因为太??大???力???,吐出来的泡沫里带着血,他用毛巾擦干净嘴边的泡沫,又用了漱口水。他拧干毛巾的时候没有用力,湿哒哒的水珠浸湿他的衣领,他光着脚下楼,看见了坐在餐厅里看报纸的张泽。
张泽今天今天下午在深海有台手术,是很简单的外科小手术,因此他并不急着出门。
卓锦见他在家,扶着楼梯扶手,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张泽却已经看见了他,动作十分自然地放下报纸看过来。
“站着做什么,要我过去请你?”张泽用热帕子擦干净手,又拿起黄油刀抹土司片。
张泽没有坐主位,他像是客人一样坐在下首,反而把最具权威的位置让给了卓锦。
卓锦抿唇,走到餐桌边拉开椅子坐下,望着他没说话。
卓锦坐在这个位置上,仿佛又回到了张泽还不曾管教他的那些日子。往日里家里来客人或举办宴席,卓锦坐在主桌上,周围都是讨好奉承。哪怕他只是个十几岁的未成年小孩子,但他只要一摔盘子,所有人都会顺从他的心意。
但今天他坐在这里,却像是寄人篱下一样叫他如芒在背。
“吃吧。”张泽把柔软的吐司放进他的餐盘里,又把煎蛋推过去,语气就像下医嘱一样:“今天不用吃维生素片,鱼肝油我也给你停了,但是你要多吃一点水果和蔬菜,也不许挑食。”
卓锦昨夜没有用宵夜,早上又起得晚,此刻已经是饥肠辘辘,他咬了一口抹了黄油的吐司片,味道竟然比以往的都要好。
面包非常松软可口,张泽早就吃完了早饭,端着半杯咖啡慢悠悠地喝,见卓锦正在小口咀嚼,便视线下移,看见了他留在面包片上的齿痕。
齿痕呈月牙状,弧线整齐,正中带一点血迹。
卓锦刚吞咽下去,张泽就站起来俯下身,半强迫式捏住了他的下巴,问:“哪里在出血?”
卓锦挣不脱他的手,含糊地说:“牙龈,刷牙的时候太用力……”
张泽显然不相信,大拇指顶开他的嘴唇,指腹贴着他的唇舌摸了一圈,确实没发现伤口,才叫他张开嘴巴检查。
卓锦不愿意,张泽似笑非笑:“我也可以麻烦一点,上楼去找个钳子。”
卓锦只能张开嘴,任由张泽检查。
张泽微微皱起眉,扫过他整齐洁白的牙齿,在左边的臼齿下发现了红肿的牙龈。他一眼就判定是因为卓锦挑食不吃蔬菜导致的。于是他坐回去,打算叫营养师改菜谱,晚上做个时蔬小炒。
卓锦明显在生气,咀嚼的力度都变大了些,吃到一半才顺着张泽的动作抬起来脸来让他擦干净自己嘴角的黄油。
“我今天要晚一点回来。”卓锦吃完了早饭,余光偷看张泽。
张泽闻言看向他,他说:“我……我约了同学,晚自习后去书店。”
这是谎话,张泽一听就知道这是借口。张泽还没想过卓锦会做拉帮结派这种事,在他看来,卓锦是只不合群的猫,周围的一切人和事他都万分讨厌。张泽非常好奇卓锦在盘算什么,于是他欣然应允。
“可以,但十二点钟之前我要在家里看到你。”张泽给他切开鳄梨,一片一片喂给他,看他费力咀嚼的样子,又给他倒杯果汁。
这幅画面竟然有些诡异的和谐温馨,仿佛张泽真的已为人父,或卓锦是他的从小管教到大的弟弟。
吃过饭,卓锦照例被送去上学。
枫叶国际的铁栅门缓缓打开,卓锦坐在车后座,两侧的老师向他鞠躬示意,卓锦按下车窗,视线捕捉到了站在老师身后的林木。
他带着红色的袖章,双手自然下垂,站得笔直清秀。
林木是风纪委员,每天早上都会带人在校门口值日,拦截私家车辆或扣迟到学生的班级分。
林木察觉到卓锦的目光,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甚至微微颔首一笑。
卓锦眯起眼睛,车窗已经缓缓上升,把无形的硝烟隔绝在外。
车子停在楼下,司机把他送上教学楼,又把佣人准备好的蔬菜和水果递给他,嘱咐他饿了记得吃。卓锦漫不经心接过来塞进抽屉,班级里已经有同学凑过来奉承他。
平日里这些纨绔们总是三三两两聚成一团,拉帮结派游荡校园,放学后偶尔会约着一起花天酒地,把贫困生当消遣,或欺负隔壁学校的孩子。
他们看人下菜碟,此刻殷勤讨好卓锦,自然把他当老大。
刘炼好话说尽,恨不得用脸去擦卓锦的皮鞋,才终于从这个小少爷嘴巴里听到两句话。
“那个风纪委员,今天放学是不是要走路回家?”卓锦挑剔着餐盒里的水果,勉强咬一口草莓,谈笑一样:“听说校门口的小巷子很清静,我也想逛逛。”
刘炼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弯起嘴角,凑过去低声说:“他住城西,那一片都是平房,小偷小摸本就多,又没个监控。这小子平日清高得很,走夜路都是一个人,不过他拿了太多奖,学校那些老不死的喜欢得紧,我们才留了两分面子没动他,卓少才来咱们学校,小巷子有什么好看的?里头的人才好看。”
卓锦颔首同意,“最好是。”
12、“我想,你今晚不会太好过。”
【作家想说的话:】
下章就写大家的点菜!上一本有读者说沈总太温柔了不像搞SM的,这次我努力有点职业道德,手黑一点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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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半,下课铃声响起,老师准时走人。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出校园,校门外停了一排各式各样的商务车。
因为卓锦说要晚些回家,因此张泽没有派司机来接他,他把书包丢给刘炼,在二代纨绔们的簇拥下往小巷子走去。
天已经大黑,昏黄的路灯下密密麻麻都是胡乱拉扯的黑色电线,巷子里堆砌着杂物,越往里走就越安静。
“我已经叫人跟着他了,保证他跑不掉,还不知道卓少想看戏好戏?”刘炼指挥小弟把东西展示给他看,说:“现在烟头用得少,但是剩了点大头针,林木毕竟是老师放在眼皮子底下的人,还是不要留疤吧?”
卓锦想起那夜在深海看见的张泽,男人注视着林木的脸,眼神都带着欣赏。林木是靠什么得到张泽的喜欢?卓锦想不明白,但他可以慢慢发掘答案。
“打他一顿吧,打脸,懂吗?”卓锦在自己的脸上比划,“他的脸太碍眼,我不喜欢。”
话音刚落,转过弯,他就看见了前面不远处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