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初听得这里,着?实松了一口气,便不?打?算上去了。

“那?我们?在这等她们?。”

眼看快到卯时,天色依旧很暗,有暗黑的云叠在半空,风忽然刮得很烈,树叶飒飒而动,两名暗卫耳郭抽动了下,齐齐抽剑警惕地盯着?暗黑的深林里。

谢云佑也察觉不?对,立即将姐姐和春祺护在身后?。

很快几条黑影自山林里窜出来,这是信王派去刺杀王书淮的杀手,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十?八罗汉,只是如今十?八已去了十?四,只留四人苟活。

四人暗恨王书淮,又听闻女眷被困在香山寺,故而踵迹而来,方才听得小僧唤谢云初一声王夫人,认出她是王书淮之妻,立即抽刀而上。

纵然王书淮的暗卫千里挑一,十?八罗汉亦是令人闻风丧胆,三十?招后?,两名暗卫便知对方功力深厚,恐不?是对手,连忙喊道,

“谢公子,烦请带着?少奶奶离开!”

谢云佑见战况不?利,往后?拉住姐姐的手腕,欲带着?她往下方渡口去,两名女卫则负责断后?,可惜其中一黑衣人擅长暗器,朝谢云初的方向发出数枚银针,拦住二?人的去路。

谢云佑立即拉着?谢云初往旁侧树后?一躲,两名女卫被迫应战,就这样,姐弟俩并春祺,被四名高手封锁在毛亭一角。

谢云初站在谢云佑身后?,紧张得脊背发冷。

“云佑....”

谢云佑比她还紧张,额尖的汗层层往下掉,他不?能让姐姐出事。

对方速度太快,快到暗卫没?发发出求救信号,高手过招,慢一刻便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无?声的剑芒在眼前晃,时不?时有鲜血迸出,谢云初眼神轻晃,什么都?看不?清,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到最后?只剩下一个黑衣人,他咧着?嘴阴沉地朝谢云佑的方向走来。

春祺也吓破了胆,却还记得护主的职责,哆哆嗦嗦挡在姐弟俩跟前,谢云佑将她往后?一拉,眸光发厉盯着?黑衣人,

“待会我抱住他,你们?想法子下山逃走。”

谢云初面色发白拽着?谢云佑的袖子,脑子飞快运转,试图思索对策。上辈子弟弟为她葬送了一生,今生姐弟俩难道命绝于此?

她右手往后?一摸,摸到竹柱上,慌慌张张拔下一根竹丝。

春祺听得两位主子的话,忽然咬着?牙,闭着?眼不?管不?顾朝那?黑衣人扑去,谢云佑见她送死,抬手一抓,将她往后?方一带,春祺脚下一滑,头撞在亭子的木柱上,径直晕了过去。

“春祺!”谢云初连忙蹲下去看丫鬟,这时,黑衣人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笑,

“罗三...”

谢云初姐弟听得这熟悉的嗓音,心?神一凛,那?黑衣人也惊讶地回?眸望去,

“信王殿下....”

信王捂着?伤口,从黑暗里走出来,亭子里点?燃了一盏风灯,晕黄的灯芒打?在他面颊,他那?刀锋般冷峻的面容浅浅挂着?笑,一如当初二?府比邻而居时常见的模样。

他从城墙跃下后?,恰恰遇到一走失的快马,他立即纵马往葫芦山来,至山底下,他提气飞身径直往后?山飞掠而来。

黑衣人见他身上有伤,立即迎过去,哪知道刚一到他身侧,信王忽然出刀,一柄匕首毫无?预兆滑过他脖间,黑衣人眼一怔,应声而倒。

谢云佑与信王素来相熟,少时谢云佑常被谢晖责骂,只要信王在府邸,总要迎他入府中小叙,只是如今信王与王书淮针锋相对,又干出围困女眷的事,谢云佑没?法给他好脸色,也不?管信王要做什么,一手搀起昏厥的春祺,一手拉着?谢云初就往底下渡口走。

刚迈开一步,眼前黑影一闪,信王一掌劈在他后?颈,谢云佑眼神一晃,晕了过去,谢云初眼睁睁看着?春祺和谢云佑全部昏厥过去,再也控制不?住脾气,对着?信王怒道,

“你到底要做什么?拿我威胁王书淮嘛?我告诉你,没?用的,王书淮此人不?受任何胁迫!”

信王眼底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时间紧迫,他无?暇跟谢云初解释,只招招手,林子里几位流民从山间抬出一状似孔明灯的庞然大物,搁在亭子前方观景台上,

其中一人缓缓将之打?开,瞬间狂风掀起,那?巨大的孔明灯有腾空而去的架势,谢云初狐疑地看着?,心?口咚咚直跳,全神戒备望着?信王,不?知他要做什么。

孔明灯很快被架好,只见灯架下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围栏,上头可容纳四五人,那?青衣男子牵住巨大的绳索,往扬风而起的灯盏一指,

“殿下,可以上去了。”

信王原是想将谢云初带走,只是看着?远处尚未走远的船帆,忽然间有了个主意。

他要抹去谢云初的痕迹。

他要让王书淮彻底死心?。

又不?能杀谢云佑,只是这么一来,他就必须连谢云佑也带走了。

少顷,尚转入河道下方的两艘船帆,并刚从寺庙后?角门折出来的沈颐等人,听得卯时初暗色的天空里传来谢云初一声极为短促的尖叫。

这一声尖叫几乎震动了整座山林,久久地在人心?间回?荡。

乔芝韵和明夫人吓得浑身发软,双双跌坐在甲板上,与此同时沈颐等人模糊地看到两道身影被流民推去山崖下。

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纷纷拔腿奔来半山腰的毛亭,只见春祺昏厥在地,几具尸首横七竖八,有谢云初的侍卫,也有陌生的蒙面人,看样子像是什么杀手,再看悬崖口,明显有人落崖的痕迹,沈颐冲到观景台的杂草前,对着?底下黑乎乎的山崖大哭,

“云初!”

“初儿!”

*

天色渐开,蒙蒙浓浓的晨光模糊了夜的边界。

一盏未点?灯的孔明灯缓缓在夜空中行驶,谢云初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息,心?神被一种巨大的惶恐给支配着?,突如其来的腾空令她无?所适从,全身直打?哆嗦不?敢往下方看,半空的狂风飕飕灌入她鼻尖,她险些呼吸不?过来,这种腾云驾雾的惊恐盖过被信王俘虏的愤怒,令她五内空空,失神不?语。

谢云佑被搁在她脚边躺着?,信王则靠着?对面的栏杆闭目养神,一只手捂在被王书淮射中的伤处,那?里尚且还有一截箭矢插在里头不?曾拔出来。

另一只手牢牢捂住脖间,方才他携谢云初上灯架时,谢云初趁他不?防备,拿着?一根极细的竹丝插在他脖颈,他不?敢抽出来,怕血流如注,疼得他几乎睁不?开眼,好在伤得并非是主脉,否则他今日便交待在这里。

除三人外,另有一青衣男子,神色专注且兴奋地操纵整座孔明灯往西南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