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1 / 1)

邢岫烟往她去的方向望了一眼,见果然是王夫人处,心里虽有些疑惑,却没有言语,只领着篆儿一径到了邢夫人院中,好生做事不提。

那边王夫人处,得了周瑞家的回话,却是吃了一惊,脸色大变,起身道:“只是旧伤复发,怎么就到这份上了!”

“太太,如今那边打马回信的人说大舅老爷已是昏睡了两日,实是有些不妥当了。”周瑞家的低声道:“舅太太说,现在也无旁的法子,且要将人送回京中,好生将养才是。”

王夫人半日没有言语,重重跌坐回椅子上,半晌才道:“这外头的大事,我们哪里能做得主?先前圣上使太医过去诊治,就是为着大哥能为,须用得他。如今生出这样的事,咱们拿着家书议论上去,哪里能成!”

虽这么说,停了半日,王夫人终究叫来外头管事,打发他出去将事禀报贾政处:“如今也只合先回了老爷,请他赶紧回来商议。”

那边贾政得知消息,忙告假回来,又打发人请来贾赦、贾珍,且商议这事。

但商议来去,终究不能轻易论断,只能现往王子腾府上去,将一应事体细细问清,这才回来。

贾母听说,便知必有了大事,一等他们回来,便将人唤来跟前询问。

王夫人只得含泪将事说与贾母。

贾母听了,半晌没有言语,叹道:“舅老爷正值壮年,怎么竟有这样的事!偏圣上如今已是开了恩旨,又使了太医过去,那边没有上奏,我们也不能言语,着实为难。”7K妏敩

贾赦等人也是此理,当即默然无声。

倒是贾政踟蹰半晌,终究道:“咱们家终归是勋贵起身的,平安州那里尚有些旧部,只是他们未能上达天听,偏几处常有往来的世交,或是远赴边疆,固守国门去了,或是原不管这些事了的。设若有一两处能言语的,起个头,圣明在上,自然会有恩旨。”

若从这里论起,贾母倒想起一人,因道:“我记得云丫头的亲事,原说定了卫家。他家如今虽寻常些,到底也是大家族,内里又有一门亲戚,远在边塞为将。我恍惚记得,那也是平安州的。你们着人打探仔细,若果然是,咱们搭线过去,一来一去总归便宜些。”

有了这话,众人都似有了主心骨,忙着紧使人告诉王家,听说果然有这一号人物,忙又托了史家,将事料理了。

那边王子腾夫人自是感激不尽,不顾宵禁将至,赶过来相谢。

贾母见着她神色憔悴,似有不支的模样,忙命王夫人搀扶住,又着实宽慰了,好好将她送回那边府上。自己安生坐下,才觉浑身乏力,因叹道:“刺拉拉忽然生出这一桩事来,幸而联络有亲,不然咱们竟也只能单看着了。”

贾赦本就是袭爵为一等将军的,正是武官,那边北疆要紧的平安州,又是贾家多年故旧所在,连着他自己也有生意在。如今偏是这样的事,他却一点不知,本就有些不自在的,再听贾母这话,不由道:

“所以我前头想依着旧年的例,将咱们府上的姑娘,与武将说亲。偏因着旁的缘故,一回两回的,竟也不成。如今一点事体,倒还要请托亲戚家。”

第238章 深思

贾政心内一动,终究没有言语。

贾母却看他一眼,淡淡道:“云丫头的夫家,是外人,是姻亲,二丫头三丫头的夫家,自是内人,也不是姻亲。也是,我也老了,倒不比旧年能走动的时候,还能联络两家。”

“是儿子说错了话。”贾赦听这话不像,虽然心里还有些不平,也忙认错:“这会子瞧着咱们有心没处使力,儿子糊涂,只管抱怨这些个事,说岔了话。”

“这话不必提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儿就是。”贾母淡淡一句抹了去,又看王夫人:“既已是将事托了出去,你也放心些。这事不是一日两日能论定的,你们兄妹情分,我也不劝你别耽心虑后。只是一件,你也是半百的人了,自己需得保重才是。有什么事,大家一起参详,总能寻出个法子来。”

王夫人心内感激,含泪答应了。

众人又说了几句,忽听得有丫鬟回话,道是尤氏来了。

贾母便命请进来。

尤氏神色略有慌张,因问事项。

贾母也宽慰两句,提了两句处置的事,又道:“今日已是迟了,你们忙了半日,回去好生歇一歇,有什么事,等着史家那边的信儿过来,咱们再议也不迟。”

贾赦等人听了,都低头应是,纷纷告退去了。

及等到了外头,王夫人并尤氏又惦念贾母,回头嘱咐送出来的鸳鸯,留心贾母安康,多宽慰宽慰老人家,引她开心些云云。

鸳鸯一一答应了,又道:“太太、奶奶只管放心安歇,有什么事,我立时往各处报信的。”

那贾赦在旁瞧着,见鸳鸯神色虽谦和温顺,背脊却挺直,又说着这些话,不免心中有些发闷,想着前头贾母的言语,更添了三分不甘,暗想:这王家的事,与我什么相干,可见我也是老糊涂了,没得讨不自在!

当即他便撒手而去。

倒是贾政回去,先宽慰了王夫人几句,就回到自己书房,细细思量起来。

探春的婚事,因宝玉言语,他且添了一二分意动,却仍旧有三四分犹疑。不为旁个,他这一房,虽也是国公府的正经嫡系,但等着老太太亡故,各家分析,到底要渐次疏远开来。

既无袭爵,前头祖宗的旧故不多,又多归贾赦一房,自不必论。如今太平盛世,本就是文官为上。他自小酷爱读书,几处合在一处,日后前程,儿女婚事,以他想来,那也不在武,而从文。

那南安郡王虽好,到底是异姓王,又是武勋人家,原不投他的脾气,也不合他心中打算。

只如今王子腾事情一出,贾政这才发觉,自家于勋贵这边仍旧要有些人脉的。从此细算来,探春联姻过去,倒也不坏。

毕竟,从宝玉这里论,林家虽去,到底有许多同年故旧,又有瑞哥儿,年岁尚小,却是科举的种子,日后必有前程。从贾珠这里论,他虽去了,尚有兰小子,与李家仍是姻亲,更是不错。就是环儿,他要日后有些成器,也能说个书香门第。

这等儿女小辈的大事,贾政一一斟酌,连着迎春、惜春乃至湘云等都想过了,他才终究有些论定:

若这霍宁身体尚算康健,人品齐整,这一门亲事倒也做得。

想到这里,贾政负手转身,叫进来个小厮,命他去院中唤宝玉过来。

那贾宝玉忽听得父亲召他过来,虽不知什么事,也不敢怠慢,忙离了黛玉屋中,赶过来听吩咐。

谁知贾政唤他过来,一不问功课,二也不呵斥他行止,只道:“你舅舅家的事,大约你也知道了。这几日多去宽慰宽慰你母亲,也免她忧思太过,伤了身子。”

宝玉忙答应了:“儿子晓得了。”

“好。”贾政说得一字,又抬起眼打量宝玉两眼,因道:“那郡王家的小公子,你近日可有联络?”

“因家中有事,且他身体也有些不足,我也不敢十分叨扰,不过书信送了一回。”宝玉垂头道:“说些诗文一类的话,并无其他。”

贾政道:“等会子你把书信送来,我瞧一瞧。”

“什么?”宝玉一怔,正待言语,就见贾政又道:“他家如今看中了你三妹妹,有意说亲。你为人兄长的,也须留心用神,两家联姻不提,也不委屈你三妹妹的意思。”

这话一出,宝玉心里便有些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