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他们自告别了叶父之后,零随自然也不必再故作两人夫妻恩爱的虚假面容,方才行出一日,自然便又恢复了那些将她使唤来使唤去的吊儿郎当模样,也却再未提起过那晚令人尴尬的暧昧之事,仿若从未发生过一般,雩岑初始倒还僵硬得无所适从,见着男人这番模样也逐渐将那事淡出脑海,权当被路边的小狗欺了一回,两人关系依旧不对付,但似又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最直观而言的,便是两人关系似是没有初时那么剑拔弩张了,至少在每日日落后烤火休整的一小段时间内,她也能与男人平和地坐着聊上一会。
其实除却众多外在原因,两人都是现下最是了解对方过去,将来也必须利益共担,荣辱与共之人。
但又平白地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明明现在的零随已经毫无反抗之力,秉承着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干系,雩岑早不该与他有何牵扯,甚至令他偿了那时的命也不为过,两人莫名却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现在,甚至亦极为亲密的同床共枕过,放心地把自己的后背交给本应冤冤相报的仇人,可历了太多,众多的感情也淡了,甚至若不刻意去想,也很难将面前这个同自己一道凄惨落魄之人,会是九重天上威风凛凛、受万仙朝拜敬仰的天帝陛下。
两人本逐渐和谐的气氛却在三天之前被一夕打破。
换而言之,雩岑已僵着三日未与零随说话了。
这件事说来也好笑,但事关主权尊严,饶是随意拉个阿猫阿狗来评评理,叶父塞给零随存在他那的钱、她用濯黎婚服上的几颗南珠换来的一大叠银票,怎得就变成他的钱了!!!
自己的钱还被人管着不能用,小姑娘险些被气到当场飙血而亡。
她不服!!!
然两人冷战的起因却只是因为一盒小小龙须酥罢了。
三日前终于路过某小镇的雩岑兴高采烈地带着零随赶着集逛了逛,顺带停留了一天,好好休整洗漱一番,随之便瞧着集市火热之地,正有一相貌清朗的青年当街叫卖着,手中更是不停,赫然便是新鲜现做的龙须酥,本就在昆仑无趣地呆了千八百年,后来又只能三点一线在上界上班的小姑娘哪见过这个,眼眸发亮地混在人群中看了半天,直至购买围观的人群都散了,还孤零零地双眼冒着光看了又看,直弄得摊主小哥满脸羞郝,颇为大方地给雩岑尝了一些后更愿意极为便宜的几个铜板就能买上好几盒地赠卖给小姑娘,雩岑这才后知后觉地满身掏兜,待到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的钱财全都在零随那受管,哪知在身旁背着手站了半晌的男人却面不改色地抛出一句:
“我们不买。”
任凭雩岑耍赖地弯腰蹲着、闹着,甚至险些就地打起滚来都不同意掏钱,她更是厚脸皮地当众将男人身上摸了个遍,也没找到那打存在感颇深的银票,最后在众人围观的唏嘘间,若一个撒泼耍赖的小孩般,被零随一脸淡定地扯着手腕强行拖走了。
全然不顾那个摊主小哥一脸懵逼的愕然模样。
没吃到糖的小姑娘随后更是越想越气,忍不住绾起袖子想去好好理论一番,却被男人:
“若是路费不省着些花,往后更无法打算。”
等说教直接堵了回来,气得眼眶泛红,委屈得鼻涕泡泡都冒了一个又一个,根本不再想与男人说什么话。
不就是一盒糖麽!哪用得着如此小题大做!
再说那可是她的钱,他又凭什么管着她花!!!
零随简直是铁石心肠!蛮不讲理!
话虽如此,雩岑却还是自个如河豚般生着闷气,日趋膨胀。
然心下又觉得,男人左右道个歉将财政大权交还便揭过了,两人以后还是可以经常聊聊天,不若一路多闷得慌,话痨的小姑娘自然这两日憋了一路无人说话,只当是在惩罚零随,却早将男人大半个月都不一字的记录给抛到脑后,日日盼着零随对于这事好好给她一个交代不可,这样她才能大人有大量地勉强原谅他的为非作歹。
面前篝火烤了小半个时辰,雩岑都憋出了满身的汗,盯着火苗的眼睛都晃花了,男人依旧闲适地一言未发。
看来今天又没戏了。
所以说朝她道个歉真的有这么难嘛!
小姑娘拍了拍土气呼呼地起身,正想将远处吃饱喝足慢慢悠悠晃荡回来的枣红大马栓上,谁知耳侧却冷不丁突然传来一道毫无波动的清朗之声:
“怎得?…过了三日,气还未消尽?”
几不可闻地,男人似淡淡叹了一口气。
170、诓骗<上界职场求生指南(青禾芥子粥)|PO18???t心跳
来源网址:/books/680110/articles/8035152
shuise
170、诓骗
回身的幅度一顿,幸福来得太突然,雩岑的脑筋似是还未圜转过零随居然真的主动与她说话这个罕见场面,须臾愣在了原地,待到她回过头时,瞎着眼的男人竟已经熟络准确地将车里烧水的小铜壶架在火上,探手一伸,便见着某匹方才还趾高气昂的枣红大马三步并两步将车门旁的水袋狗腿地叼到了零随手上,温顺地换得了一个摸摸之后,又悠哉游哉地甩着马尾,自己乖乖卧到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休息了。
大马名为枣子,雩岑本意是想给自家这匹朝夕相伴的老伙计取个例如杏儿、昭昭等温柔可人些的名字,却都被两腿间挂着一双大蛋蛋的马儿斜眼横了又横,最后捻嘴随意起的枣子才被勉强接受,叫时却少不得被大马喘着粗气唏嘘耍横,态度极差,后来便时时见着零随下车不便,势必都要撑着马脊撑一下力后,小姑娘本以为她与这匹脾气贼差的马儿日日相处都是如此,对零随想必态度更差,谁知下一刻便跌破眼镜地看见枣子对男人简直是老鼠见了猫般又尊又怕,后来就演变成以服从零随为荣,好端端的一匹马倒将狗腿子三字诠释得淋漓尽致,相比之下,她简直毫无人…呸…仙权!
零随欺负她,一匹马都骑到她头上作威作福…这破日子还过不过啦!
话虽如此,满肚子怨念的小姑娘还是得一日一日当牛做马地一切如初。
清水入铜壶,满满撞击壶壁的清冽之声在耳边回响,颇让人啧啧忆起化冻春水撞击山石的清澈淋漓,继而随手扯下腰间悬挂的宝蓝色小香囊,两指一捻,一小把青嫩的松针从指尖洒下,轻轻搅起一池潋滟,水温升腾间,似还能闻到清晨林间未化的水雾清香。
山中何事?
送花酿酒,春水煎茶。
杨柳尚青青。
其实以他们目前的财力要买上几两好茶也是不难的,也不知零随惯是喝透了上界的仙品香茗,对于人界这种俗雅之姿并不感兴趣,或是他也对自己抠门抠得半死,甚至连两三好茶都不愿花钱,只唤了枣子每日晨间为他衔来几枝新鲜的松叶。
撇了撇嘴,心中的怨气却渐渐消散,其实论说起来,零随虽掌握财政大权,但也过得不怎样,两个人明明身怀巨款,却显得比逃难的流民好不了多少。
“不说话…?”怔愣间,一壶的浅水早已滚沸,散出淡淡清冽的松香,“那定是还生着气…”
“无妨,孤便明日再来问一回。”
双眼无神,依旧摸索着向前,手背却无奈在方始就偏离了本该正确的路径,下一刻便要贴上被烧的发黑的滚烫壶面,谁知手腕一紧,大袖漂浮飞舞间,已千钧一发之际被人擒住了小臂,避免了一出骇人惨剧的发生。
手背的汗毛似被高温所慑,紧紧往细嫩的皮肤上贴了又贴。
男人却好似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依旧淡定,甚至连眼皮都未多抬一下,由着小姑娘将他的手重重扯回,随之赶忙垫着块厚布将铜壶脱离了火堆,摆到了远处。
“零随!…你怎的…你是瞎了……”
娇俏的声线开口斥责,却突而猛地一愣,愕然收了声。
“……抱歉。”
小姑娘闷闷垂了头。